“《马关条约》是继《南京条约》以来最严重的不平等条约，它给近代中国社会带来了严重危害，加速了中国半殖民地化进程，加深了民族危机……”历史老师站在台上滔滔不绝，很难想象这个严肃的瘦老头有这么旺盛的精力。
讲课的文字节奏太催眠了，陈末脑壳在空中一点一点，眼皮渐渐合上。约会周公之前，他半眯着眼睛敲赵小雨的桌面，“帮我盯着点老师，我眯会儿。”
在以往，这都是姚从良的工作。几乎不消陈末说，他自己就会主动担负起这个把风放哨的神圣职责。然而这回陈末主动说，却遭到了无情拒绝。
赵小雨看都没看他：“不行。”
陈末觉得她有点叛逆，试图给她讲道理，“借笔，借作业，帮忙盯老师。这是一个合格同桌的基本义务！”
“我不合格。”
陈末一时来了精神，也不困了，学着姚从良讲理论时的模样给赵小雨做思想工作：“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坐同桌很不爽？其实学渣和学渣坐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共同退步嘛，也别影响苏舟那样学习好的人。”
他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赵小雨理也不理。
陈末大概知道症结所在，神色有点不自在，“要不就是因为上次在楼梯口我不小心碰到你……”
“你闭嘴！”赵小雨难得露出狠相。
于贝贝的纸条就是这时传过来的，她上课无聊，写纸条给赵小雨，求看她小说的新章节。赵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小说，让前面的同学帮忙传回去。期间陈末一直看着，可她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陈末难得这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同她掰扯：“那事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是日子还得过……”
“不许再提那件事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别影响我听课。”赵小雨说话时，眼神一直顺着她的笔记本流转在各经手同学之间。
此时过道这边的同学要将本子传到过道那边去，结果一着不慎，动作幅度太大，引起了历史老师的注意。
老头扶扶眼镜，突然出声，喝了一句：“干什么呢！”他年纪虽大，身体却很灵活，三两步冲了过去，将笔记本夺在手里。
赵小雨紧张地盯着这一切，深切感觉到自己离被问斩不远了。
下一刻，历史老师随便翻开本子的某一页，读了出来：“他紧紧地把她按在墙上，狂热地吻着她，嘴唇滚烫如火。她觉得呼吸急促，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膛……简直是污言秽语！”
老人家气得胸腔起伏，恨不能当场喷火，“谁写的？！给我站起来！”
两个传本子被他抓住的同学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历史老师气得够呛，“那给我往回传！我倒要看看源头是谁！”
赵小雨心跳过速地低着头，于贝贝望过去，干着急，苏舟看在眼里，也跟着一道紧张起来。若说唯一没有眼色的，可能就是姚从良了，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传本子的同学重压之下没有办法，只得磨磨蹭蹭地慢慢往回传。
早死晚死都要死，要来的逃不掉，赵小雨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攥着拳头就要站起来。可她的袖口忽然被人拉住，她顺着看过去，就看到陈末松开他的衣袖后，腾地站了起来。
她讶异地盯着他，朱唇微启。这一刻的心跳，竟似乎比上一课准备慷慨赴死时还要剧烈。
历史老师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脸对什么都无所的男生，疑惑地皱了皱眉，“你写的？你一个学生写这个干吗？”
“我摘抄美词美句的时候从书上抄的。”陈末说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历史老师却被他气得要跳起来，“你就不能抄点积极健康的吗？不知羞耻！”
接下来，是长达三分钟的严厉批评。直到老师骂得累了，见陈末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感叹道：“你坐下吧，我累了。咱们还是继续讲课。”
陈末坐下后，风波就算过了，苏舟、于贝贝、姚从良等人转回了头，继续听课。陈末趴在桌上，小雨的视线一直锁在他的侧脸。
过了许久，他收到了她写来的纸条。
——谢谢！以后我可以借笔给你，但其他两条不行。
陈末忽然笑了，他歪头去看赵小雨，女生目视前方，分明没有看他，可是嘴角却翘着，漾着同他一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