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课。鸦雀无声。
所有同学都在低头做题，没有一人交头接耳。静心去听，只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的刷刷声。陈末也在做题，做了两道后，抻着脖子，眺望全班一眼。看着所有同窗同学都在认学学习，状态一流，他有点无奈，又有些被感染，也做起题来。
马上就要文理科分班考试了，大家都看得很重，近来班里的学习气氛比二战还要严肃，搞得陈末都不好意思再将时间荒废下去。
此时薛老师拿着一摞表格进了班门，看着大家的状态，微微点了头，出声打断：“同学们先停一下。大家应该也知道马上就要文理科分班考试了，这可能是你们面临的一次重大选择。往小了说，它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高考成绩，往大了说，它可能会决定你们将来的职业方向。你们要根据自身情况进行选择，认清楚自己的优势。不要明明文科成绩好，听别人说理科好就业，就报理科，最后连大学都考不上，还谈什么就业。这是文理分科报名表，你们回去和家人商量好再填写。”
大家都抬头朝讲台前望着，一脸认真。
排头同学接过老师分好摞递过来的表格，依次后传着。
陈末撇头看了赵小雨一眼，她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严肃。他凑近了一点，小声问她：“你打算学什么？”
这几乎不需要思考，赵小雨清楚自己的成绩水平，下心早就有了计较，此时立刻就回了他：“文科啊。你呢？”
陈末挠挠头：“还没想。”
赵小雨无语。大概她没以为，还真有丝毫没为自己发展方向规划分毫的人。
陈末一边做出思考状，一边跟她逗趣儿：“但是如果你还想跟我继续坐同桌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学文科。”
赵小雨愣了一下，一双杏眼眯了起来，看着陈末：“请问你哪位？”
陈末被她逗笑，依旧坚持地再问了一遍：“想吗？”
此时表格已经传到最后一排，赵小雨拿着自己那张看起来，不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你自己悟吧。”
陈末悻悻地耸耸肩，感觉有点自讨没趣。也转头看起这张分班志愿表格来。
高中的世界很小，小到分班也是件大事，只要不在同一间教室，即使只是隔堵墙，仿佛也是两个世界，对于情侣，如同就要变成异地恋，对于好朋友，会多了些逐渐陌生的可能性。
在这一刻，安静的教室里，有些人已经生出不想面对分别的失落来。
中午放学后，陈末、姚从良和苏舟这对儿铁三角相约去校门口的小吃店满足口腹之欲，话虽这样说，其实也是想讨论下关于接下来分班的打算。胡安琪顺道也一起来了。
陈末吃起东西来，还是像以往一样爽利大口。
苏舟失笑，挑着眉问他：“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你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陈末听了这问题也不急，又吃了两颗香芋地瓜丸，吞下后才开口回他：“需要担心的是那种为了感动自己，盲目的看似努力学习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掌握的是什么。像我这样的学生以及你这样的学生，都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不需要担心。”
胡安琪被他的语言技巧惊得叹为观止，频频摇头，“你这莫名的气势哪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年级第一。”
陈末顺着杆儿往上爬，谦虚地摆了摆手，“虚名，都是虚名。”他说着去夹最后一颗香芋地瓜丸，谁料跟苏舟的筷子碰了个正着。
苏舟赶忙将筷子收了，“你吃吧。”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陈末夹过来就要入口，却被对面胡安琪凶狠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胡哥的武力值高，连吓唬人时都凶神恶煞的威慑力十足。陈末被她瞪得心肝儿乱颤，赶忙将筷子落到了苏舟盘子里，“还是你吃吧。”
苏舟没留意到这些，有些状况外，不明所以地看了陈末一眼。陈末挤起五官，朝他笑，“你快吃呀，快吃。”
于是苏舟在陈末诡异的注视下，莫名其妙地将最后一颗地瓜丸吃掉了。依旧没留意到胡安琪看过来时那温柔如水的目光。
午饭后回了学校，就看到平常这个时候睡倒一片的班级，有许多人还没睡，都争分夺秒地做着卷子。苏舟也不例外，掏出了物理辅导书，奈何姚从良睡觉时占地面积太大，为了保证他的休息质量，苏舟被他挤得改道去图书馆学习了。
他上了图书馆二楼，一眼就看到靠窗坐着的赵小雨。午后和煦的日光，就投在她垂眸看书的面颊上，一簇睫毛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时不时微微抖动一下。
苏舟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迈步朝她走了过去。
“你一直在啊？”他在她身边坐下，主动打招呼。
赵小雨闻声抬头，见是苏舟，点头笑笑，“来了一会儿。”
苏舟将他的辅导书铺在桌面上，歪头朝赵小雨问：“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你报哪个？”
“文科吧，学文科的话最起码还能做到，虽然看不懂题目，但还是能写到交卷，你肯定学理科吧？”她话说得实在得过分。
“我，都可以，你觉得呢？”他突然不那么想学理科了。
赵小雨被他的问题逗笑：“这我哪能做主啊。”
苏舟也回她一个笑，瞥了一眼她正在看的数学知识点总结卷子，“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赵小雨点头，随身掏出各种颜色的笔，缤纷到堪比彩虹，在纸面上勾画重点。她的动作不停，一直勾画着，好像每个字都是重点。苏舟不知怎么，心下生出一句“她真可爱”的感叹。他就那样看着她，连自己要学什么都忘了，直到赵小雨忽然抬头时跟他四目相撞。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他们各自僵硬地别开视线，去看眼前的资料。
苏舟觉得耳边有点吵。
想来，是他的心跳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