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宋杳所料,琼嫔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都和她这边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几乎隔天便要来送个吃的,顺便哭诉下皇上肯定是生自己的气了,怎么都不肯再见她一面了。
宋杳心里门儿清,嘴里却还要说着安慰的话,她都快为自己的演技折服了,这个时代不知道欠她多少个奥斯卡了。
这天琼嫔带了栗子糕来,简直各种糕点不带重样的,只是今儿她运气好,恰巧赶上皇上也在凤鸣宫。
这件事让琼嫔很纳闷,她明明是差人查了皇上离开的时候她才来的,现在怎么竟然皇上还在呢?
她的心思初妃这个傻子肯定看不懂,但是若是对上皇上的面,她怕自己会紧张得不成样子,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容易就暴露出来了吗?
所以她在看见皇上的那一眼,心里头咯噔一下,却是不能退了。
宋杳见她脸色发白,还正想夸她演技好呢,却见她腿脚微微有些抖动,倒不像是她说的那种见到皇上的激动,反倒是浓浓的心虚和害怕。
等她跪下了,宋杳才回神道:“是姐姐来了,皇上,近些日子的那些糕点可都是姐姐送来的,不知道姐姐今儿又带了什么?”
容楚眯着眼看她一眼,随后恢复正常表情道:“起身吧。”
琼嫔慢慢站起身,有些慌张道:“臣妾……臣妾不知道皇上在此,若是有冲撞皇上的地方,还请皇上恕罪。”
容楚没答话,只问道:“你今天提的是什么?”
琼嫔愣了愣,随后急忙道:“是糕点,栗子糕。”
容楚一顿,看向宋杳,他前不久确实跟宋杳说过自己有些想吃栗子糕,宋杳嘴没个把门的,转身便说出去了。
宋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十分抱歉地看着容楚。
容楚瞪了她一眼,随后对着琼嫔道:“你很擅长做糕点?”
琼嫔摇头:“谈不上擅长,只是喜欢做。”
宋杳见她一直低着头,就快把自己的慌张写在脸上了,忽然觉得这个对手多么的不值一提,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控制,怎么暗自偷偷做那么多事呢?难不成一切另有隐情,或者说,她的演技真的是炸裂式的演技吗?
心里头带着疑惑,她开口道:“别站着了,做着说吧。姐姐这些日子也算是辛苦了,为了皇上糕点几乎全部做了一遍吧?”
琼嫔道:“也没有多做一遍那么夸张,只是一想起来是给皇上做的,便觉得十分开心,一不小心,就做了好多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给朕做糕点?”容楚故意问道,“朕记得朕和你之间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故事吧?你和皇后也曾经是亲密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朕对于除皇后以外的人兴趣不大的,杨妃已经是特例了,你为何之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如今要来做呢?”
琼嫔低着头,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慢慢道:“因为前几日,臣妾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什么?”
宋杳和容楚异口同声问道,琼嫔诧异地抬头看了眼两个人,又很快低下头道:“臣妾为臣妾曾经犯过的错道歉,臣妾不希望皇上原谅,却希望能为皇上做些什么。前段日子臣妾才知道明昭仪和臣妾一样,都犯了同样的错误,而皇上您对明昭仪一点也不留情,对于臣妾,却是法外开恩,臣妾之所以还能留在这里,一切都要感谢您才对。”
“臣妾知道,臣妾无论样貌才情都比不过皇后,也不及杨妃初妃娘娘,臣妾其实也只是想见您一面,跟您当面道谢罢了,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臣妾知道臣妾没什么资格再跟您说些什么,也知道您无论如何都不会看臣妾一眼的。只是感念您的恩情,也深感小院落的悲凉,每日重复着昨日的事情,无聊无趣,若是再没有一些目标的话,臣妾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豆大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2往下掉了,这会儿宋杳却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半晌容楚才道:“过去的事情便已经过去了,朕已经忘记了,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朕不怪你犯错,只是对于你来说也并非法外开恩,毕竟你们两者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朕处罚你有处罚你的理由,处罚她也有处罚她的律例,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相比较的。”
宋杳也开口道:“姐姐,我懂得那种一个人守一个院落的悲哀和无奈,也理解你对自己犯错之后的愧疚和不安,只是皇上也已经说了,不让你计较了,你便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琼嫔吸着鼻子,带着哭腔道:“不瞒皇上,自从进了宫之后,臣妾便像是守着丈夫归来的孟姜女似的,一直等着您能去臣妾那小院落看上一看,可是臣妾一直等啊等,等啊等,等不到。臣妾害怕,那个院子太过偏僻,后面便是山,山上经常还会有狼叫,好几次臣妾夜里惊醒,害怕得睡不着,总是想,皇上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正和别的姐姐或者妹妹再做什么事呢?”
这话说得让宋杳有些尴尬地看了容楚一眼,大半夜的,皇上和妃子在一起,难不成还盖着被子聊天?
容楚却没看宋杳,只盯着面前的琼嫔,似乎等着她的下文,不出容楚所料,琼嫔抬头看了眼容楚,随后又低声道:“臣妾一直想,皇上哪怕能去我那里,能去一次也好,陪我聊聊天说说话,我便已经十分高兴了。”
谁都没看到,容楚这时候嘴角微微一动,竟然轻声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笑一闪而逝,连宋杳都没有捕捉到。
见琼嫔不知是真伤心还是假难过,宋杳心里也一时有些犹疑,不知道该如何来说。
却听见容楚道:“既然如此,那朕如果不去你那里看一看,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
琼嫔一愣,抬头看容楚,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肯原谅臣妾,给臣妾一个机会吗?”
容楚轻笑道:“当然了,这唯一的机会,朕怎么会不给呢?”
他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表情,让宋杳迷恋又恐惧,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容楚这个皇帝从来都不是在她面前友善阳光的那样,她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