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莘果然来了,在三日后。
给她的信里写着午后在“碧云浮光”见,宋杳收下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她到地方的时候还早,这次没有人打扰,她自己先仔细尝了尝铺子里的糕点,要了几个不是那么甜的,吃完觉得还不错。
容莘是在她吃完一盘之后来的,带着小瓷,就他们俩。
容莘掀开帘子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小瓷仍旧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很害怕。
“又见面了。”宋杳道。
容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自己坐了下来。
他对着小瓷道:“还是老样子。”
宋杳道:“我已经替你要好了。”她转身看了初杏一眼,初杏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出去了。
宋杳对着小瓷道:“你和初杏一起去吧,我定的多,免得她拿不完。”
小瓷看向容莘,容莘没有动作,宋杳道:“七皇子你真是小气,这样的忙也不肯帮么?”
容莘看向她道:“你之前骗我?”
宋杳道:“哪里?我可是告诉你,我叫宋杳了,不是吗?”
容莘垂下眼皮,宋杳道:“怎么?你想我们接下来说的话还有旁听者吗?”
容莘看了她一眼,才对小瓷道:“你去吧。”
小瓷福了福身又看了容莘一眼,才转身出去了。
外头初杏终于等到了人,她拉住小瓷的手道:“我们府上有人想见你。”
小瓷一顿,吓得哆嗦起来道:“我……我……”
初杏道:“这人,跟你原名一个姓儿呢。”
小瓷忽然一愣,身子停止了发抖,她猛然抬眼看着初杏,初杏看着她的脸叹道:“你们是真的像啊。”
“是哥哥……哥哥吗?”小瓷瞬间眼眶发红,她拽着初杏的衣衫,紧紧攥住。
初杏道:“你去了便晓得了,走吧。”
雅间里甜点接连被端上来,宋杳指着其中一盘道:“我不吃太甜的,这盘可都是你的了。”
容莘没动,只看着她问道:“你想怎么样?”
宋杳手上动作一顿,她放下将要放到嘴里的甜点,随后道:“你打算怎么样?”
容莘道:“我会给他银两,让他们兄妹此后半生吃穿不愁。”
宋杳道:“还有吗?”
容莘一愣,“还有什么吗?他们兄妹有了这些银子做什么不可以?他还能换一个地方继续写本子,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事,只要换个名字就好了。”
宋杳看着他,双手交叉撑着自己下巴,晃了晃才道:“这个方法是刘福跟你说的还是……你母妃?”
容莘忽然抬眼瞪着她:“怎么?我自己不能做决定吗?这不是我的事吗?”
宋杳放下手,给他倒了杯茶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容莘立马问道:“为什么?”
宋杳道:“沈寒山的父母因为你们时常找事以及风言风语不堪忍受先后得病死了,沈寒山和沈姑苏兄妹俩因为这事分别很久,彼此都生活在担心受怕里。还有那个被你们灭口的印坊老板,这些人命,你都打算拿银两来还吗?”
容莘愣愣地看着宋杳,隔了会儿才皱紧了眉头,满脸都是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买了他一本书罢了,什么找事,什么杀人,你在说什么啊?”
宋杳道:“这时候装疯卖傻没有用了,你不是应该已经早都知道了吗?”
容莘还是刚才的表情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宋杳才慢慢收了表情道:“你真不知道?”
容莘急躁道:“我从前也是很欣赏江枫的啊,但是……”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突然噤声了。
宋杳脑子里有些乱,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短暂沉默过后,容莘才道:“我跟你一样,很早之前就是他的书迷了,而且,是十分沉迷的那种。他最开始的几本书,我翻来覆去的看,看到魔怔,还是不愿意放手。”
“每个看故事的人都有写故事的梦,换句话说,创造自己心中世界的梦。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希望能拜他为师,再不济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可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请求,都被他拒绝了。他向来是个不拒绝人的人,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我这里他不肯。”
“我甚至还搬出了我的身份恐吓他,但他就是不答应。”
宋杳这下彻底蒙了,这他妈什么剧情发展,由爱生恨吗?
“所以……你……”她试探性问道。
容莘道:“我气不过便跟刘福说了,刘福说他有办法让沈寒山后悔。其实到了最后,我已经没有非要和他写出一样优秀的东西的执念了,但是刘福却不肯见我吃闭门羹,说他能弄好这事。”
“后来,他拿来了江枫的本子,说这是江枫写给我的,让我先用这本书取得名气,然后再写其他的。我不信他是这种人,便气得去找他,谁知道他桌上摆着很多银两,跟我说是刘福买的。”
宋杳:“……”
容莘又道:“从那时候我就不再喜欢读他写的东西了,刘福用我的名义将那本书改了改,说银子不能白花,我也确实喜欢那本书,想着如果落在自己手里,岂不是埋没,因此便同意了。”
“可谁知道……谁知道后来他的那本也发行了。刘福这才跟我说,是要让他长记性,不要这样急功近利,贪得无厌。”
“之后,我便再未曾见过他了。只不过你说这本书我抄了他的,我自然只能认了。”
宋杳:“……”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半信半疑里,她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容莘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到此我又何必撒谎?”
宋杳道:“那小瓷是沈寒山的妹妹的事你也不知道了?”
容莘蓦然愣住,他揉了把自己的头发道:“你胡说什么呢?她怎么会……”
“她就是。”宋杳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证明刘福瞒着你的事不是一星半点,很有可能,这都是他一手操控,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
容莘重重叹一口气,很久才道:“他怎么这么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