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叹气道：“其实倒也不难理解，我猜一半以上原因是有人寻仇，不过他的仇人确实有些多了，这点比较难解决。”
“想来，他爹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公孙萧道。
宋杳摇头：“一看就是被宠惯了的，哪里会想到这些，准以为自己保护的好，家里又有威望，谁敢惹他。”
公孙萧摇头：“不幸的是这事牵扯到你了，又得一番折腾了。”
“你什么意思？”宋杳问。
“没什么。”公孙萧笑：“不过上次君公子的案子，你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吧，如今又遇上你自己的事，怕是又要费心了。”
宋杳白他一眼，“你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苍天明鉴，我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
宋杳见他这样夸张，不由得想笑，还未笑出来，李万机便回来了。
宋杳看见他有一瞬间恍惚，他头发乱的更厉害了，甚至有些白发，整个人都十分颓丧，脸上的表情是心如死灰。
这让宋杳一瞬间想起来一个人。
李万机一见他俩站在那里，立刻暴怒道：“谁准你们进来的？你们这……”他停了一下，看着宋杳道：“你这个杀人犯，给我滚出去！”
宋杳脸色瞬间煞白，看着他狰狞的脸，双腿忽然发软，她勉强让自己站端，却又听见李万机说：“你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我面前？你给我滚！滚啊！我不想看见你！别以为我不会找到你杀人的证据，滚啊！”
宋杳忽然抱住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起来。
公孙萧迟疑了一瞬，弯腰问她：“你怎么了？又在想什么坏点子了吗？”
宋杳没有回应，她的脑袋一片混乱，过去夹杂着现在，让她难以动弹，难以言语。
是谁的声音远远近近传到耳朵了，好像穿透了时间空间，穿过了她自责的那近十年的如水时光。
“你这是早恋，你才十三岁，我绝对不允许！”
“我不，我就是喜欢他，我要跟他告白，我要和他在一起，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爸，你凭什么不让我管？我就要管！”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我爸？你把我当过女儿吗？你一直把我当儿子吧！你爸重男轻女，你也重男轻女，你见过哪个女孩像我这样的？你见过吗？”
啪——
是耳光的声音，被打的女孩哭着跑出家门，外面还下着雨。
视线一片模糊，她哭着，跑着，像找不到依靠的刚能行走的小鹿似的，她委屈，她难过，她不甘心。
为什么从小就要打扮的像个男孩子，为什么别的小女孩穿裙子戴花的时候，她却要在操场上练长跑，为什么叔叔家的弟弟可以得到爷爷的关心和爱护，而她就一直遭遇冷眼。
她不甘愿，她叛逆，她想改变现状。
所以她向父母大胆宣布她想谈恋爱，她考试交空白卷子，她迟到早退，她想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给自己一点爱。
可是她得到的永远是责骂和妈妈的唉声叹气。
她以为自己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在为自己肝脑涂地，但其实，她太幼稚了，误会的也太多了。
“你这个杀人犯，在这里装什么？赶紧滚，滚出我李府，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你这个杀人犯！”
公孙萧见宋杳状况不对，李万机又实在情绪激动，不高兴道：“李老板，做事说话好歹给自己留个后路，右相也不是任何人都要给他面子的，别把自己弄到坑里面去了，不划算。”
说罢，他便对着宋杳道：“你怎样了？不舒服吗？”
宋杳低声喃喃道：“杀人犯？杀人犯！”
她猛然瞪大眼睛，紧紧抓住公孙萧的衣袖说：“对，没错，我是杀人犯，我是！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都是我！我害死他们，是我！是我！”
公孙萧眉头紧皱，也顾不得别的了，一把将人抱起，绕过还在发愣的李万机急急出了门。
宋杳浑身发抖，嘴里碎碎念，大脑不受控制，那可怕的一幕又在面前重现。
“滚！我没有你这个孙女！你害死你爸妈，你有什么资格还叫我爷爷！滚，滚出我们林家！”
那时候……
那时候她还不是现在的宋杳，她只有十三岁，她还姓林，叫林初冬。
是爸爸取得名字，因为她出生在初冬，寒风刚起，天地肃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低声念叨着，慢慢安静下来窝在公孙萧怀里，紧紧依靠着他。
公孙萧感受到她的动作，安抚道：“别怕，那个人不在了，我带你回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宋杳不说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
她很快安静下来，除了不停地掉眼泪，再没有别的动作。
两个人出了李府，刚巧碰上容楚和傅青。
容楚见宋杳被公孙萧抱着，神情完全不对，便问道：“她……这是……”
“殿下……”
公孙萧勉强行了个礼道：“方才李万机说话太过冲动，好像刺激到她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容楚眼中闪过莫名情绪道：“那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公孙萧点了点头：“殿下也来处理这事？”
容楚点了点头：“毕竟牵扯右相我若不表态，朝堂又不知说些什么，况且我近期和宋杳走的近，他多少会盯着我。”
“也好……”公孙萧道：“顺便，李老爷现在情绪太过激动，很有可能影响查案，要是可以，你先把他摘出去吧，虽然受害人是他儿子，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像狗一样到处乱咬，下次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出手打他。”
容楚顿了顿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来办，她的身子，你府里若是缺什么去太子府拿，若却大夫，也可去太子府请。”
公孙萧蓦然一愣，才道：“我知道了。”
“嗯……”容楚又看了眼宋杳道：“去吧。”
公孙萧点了点头，抱着宋杳离开了李府门前。
走了没两步，唐白便不知从哪里弄来辆马车，公孙萧抱着她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