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初杏有些激动地质问道，“您……您明白的吧，在皇宫里，孩子便意味着一切，您怎么能……怎么能……”
宋杳见她反应这么大，有些诧异也有些愧疚，因为如果它不受宠，她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也会过得艰辛。
“对不起，初杏，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只不过……”宋杳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不知道初杏能不能懂她，也不知道初杏是为了什么哭。
“娘娘，您待我们好，我是知道的，明月姐姐和初桃也知道，我们也很喜欢这样的您，可是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知道皇上有多想要孩子的吧？”
宋杳缓了缓神，慢慢道：“如今后宫人满，皇上想要，多的是给他生的人，何必缠着我不放呢？”
“娘娘！”初杏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您这样说，太没有良心了，陛下待你那样好，你为什么……”
宋杳一顿，猛然反应过来，初杏是不知道容楚对她做的那些事的，她还沉浸在容楚和宋杳经过风雨容楚不离不弃封她为后的童话故事里，她还在感动着呢。所以，现在在初杏眼里，宋杳应该是个不知好歹的无理取闹的女人了。
“我要去告诉陛下。”初杏忽然下定决心了似的，她看着宋杳道：“娘娘，奴婢绝对不允许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更不允许您做伤害皇上的事情。如今您是皇后，就该肩负起为皇上传宗接代的责任！”
宋杳看着面前的初杏，恍惚中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更衷心的人是容楚啊。
她喃喃道：“所以我就必须要牺牲我自己是吗？”
初杏的表情一顿，好半会才道：“怎么会牺牲您自己呢？有了孩子，您才会更加稳固在宫里的地位啊，不是吗？”
宋杳把玩着手中的水杯，不在意道：“想去告诉皇上便去吧，我不会拦你，会等着皇上来问罪，他无论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有异议，能将我从这个位置上踢下去，是最好的。”
她站起身来道：“我去睡一会儿，皇上来之前，我要休息一下子。”
她躺在床上，见初杏还站在门口，眼里全是犹豫，她索性鼓励道：“去吧，我不会逃，就在这里等着。”
许久，初杏才哭着问道：“为什么？您为什么连阻止都不阻止一下我，您就真的……其实您只要说您以后不这样了，我完全……”
“不可能的。”宋杳直接拒绝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宫里，我就会这样做，直到容楚放我出宫，或者他杀了我。”
初杏似乎失望至极，瘫坐在地上，不断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宋杳体会不到她为容楚委屈的心情，却能理解一点她的矛盾和犹豫，她想忠于容楚，又不想伤害宋杳，大概容楚对她有恩，她又对宋杳有情吧。
毕竟伺候过那么多人，宋杳是最把他们当做朋友的一个，所以她犹豫，她矛盾，她不知所措。
宋杳想了好半天才道：“初杏，你觉得我能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多久呢？”
初杏一愣，宋杳又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出身乡野，父母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身后没有任何支撑，我唯一能靠的便只有皇上了。”
“可是你看，我不过才被封多久，这后宫里却添了多少人？当然，我没有怪罪皇上的意思，他是皇上，他愿意就是了。可是这也让我明白，我对他依赖的可能性在减少，他身边不断出现更好看更优秀的人，我能受到他庇护的机会越来越少，我的孩子也是这样。”
她看向初杏：“你难道不觉得，如果这个孩子生出来是为了巩固我自己的位置的话，对他来说，太可怜了一些吗？”
初杏愣住。
宋杳又道：“这个孩子，他/她的出生是为了巩固母亲的地位，为了讨父亲的欢心，往后的日子里不管是他/她的父亲或者母亲，都会有可能利用他/她，他们给的爱永远是不完整的，是有目的的。”
“孩子的母亲可能没办法保护好他们，这深宫里可能有太多的人想要孩子的命，他/她的父亲也可能有太多的孩子，根本看不到他/她，这样，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初杏有些慌乱，好半天才道：“可是……可是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啊，所有的皇子公主的成长都是如此，他们……”
“所以我也要这样，是吗？”宋杳看着她问。
她走过去，和初杏坐在一侧，好半晌才道：“初杏，你觉得所有人都这样做，所以这样做就一定是对的，是吗？”
初杏没有答话，只看着她，眼里全是迷茫。
宋杳叹一口气：“我不这么想，我是一个利己主义，我只想要让我自己过得舒服就行，我不想连累别人，也不想牵扯无辜，孩子不是东西，是生命，一旦降生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在我没有给他/她创造出来良好的生长环境之前，我不想轻易毁掉他/她的人生。”
她拍了拍初杏的肩膀道：“我能理解你为容楚办事的心态，只不过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还是想把心里话跟你说说，可能你会觉得我说的这些纯粹是无稽之谈，但是确实就是我的心里话。”
“你若告诉皇上，我也不会怪你。只是有些遗憾，遗憾那个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毁掉的孩子的一生。”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随后伸手去拉初杏，“起来吧，秋天了，地上凉。”
好久，初杏才将手递到她的手上，站了起来。
“娘娘。”初杏忽然开口，宋杳“嗯”了一声，听见她问：“如果我不跟皇上说，是不是也保护了一个人？”
宋杳愣了愣，见她表情认真，似乎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好久，她才说：“他/她一定对你，感激不尽。”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他出生，呢？”初杏追问。
宋杳道：“我不知道，或许很快，又或者我和皇上没有必要非要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