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清心殿外。
这是一处临崖的后院,几株需要几人合抱的老松树枝叶繁茂,遮蔽一方天空。
在老松树下,有几张石凳,和一张圆形石桌。
此时的石凳上,坐着一名鹤发童颜的道袍老者,在道袍老者身旁,站着一名珠圆玉润,眼神灵动的女性道童。
道袍老者的对面,则是一名身穿唐装的老者。
这名身穿唐装的老者虽然年龄看上去比对面的道袍老者还要大,但是他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息,面庞紫黑,眼神凌厉,丝毫没有寻常老人的和蔼模样。
唐装老者伸手按住石桌,凝视着桌面上的棋盘,捻起一颗白子,久久没有落下,眼神变幻不定,似乎极其纠结。
而道袍老者神情则轻松了许多,他并没有看棋盘的走势,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护栏外的悬崖,看着翻滚的云岚,微笑说道:“朱公,还没有想好吗?”
顿了顿,不等对方回答,卧云子收回目光,对着身旁侍立的明月笑呵呵的说道:“明月,茶有些冷了,再去烧一壶来。”
“好的,我这就去。”
侍立在卧云子身旁的女道童,正是贾真人为了报仇,忍痛割爱送给卧云子的明月。
而现在正在石凳上坐着下棋的双方,一个是清风山三清观的现任馆主卧云子,而另一位,则是朱家家主朱长岭。
说起朱家,或许在华夏,甚至是在紫金市,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家族的存在。
他们的存在感很低,行事低调神秘。
但是有一点,却能直接佐证他们家族的真正影响力——紫金市前首富,惨死于自家私人庄园的朱朝阳,正是眼前这位唐装老者的次子。
由于朱朝阳的母亲身份低微,只是朱家的婢女,因此朱朝阳从一出生就被放到了家族之外的地方培养,虽然也接受过短暂的贵族教育,但是朱长岭最终也没有让朱朝阳再回归朱家的意思。
这相当于直接切断了朱朝阳继承家主之位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哪怕他是紫金市首富,但是在朱家家族之内的地位,他甚至还比不上朱家的管家。
这就是朱家!
华夏顶级直辖市的首富,在朱家也不过是中等地位的存在!
“茶越喝越淡啊,这棋不下也罢,卧云真人棋力高绝,我已经输了。”
朱长岭凝视眼前棋盘局势良久,看到对方的大龙已经完全成形,并且将他的棋子从中截断,虽然还没有赶尽杀绝,但是胜利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以他的棋力,再挣扎下去,也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朱长岭微微一笑,将棋子放回了棋盒当中,想起心中的事情,脸色微微一沉,声音也严肃了许多:“卧云真人,虽然那不成器的孩子自幼在外,并不算我朱家的嫡系,但是他现在被杀了,这简直是在我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卧云子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朱长岭的话而有任何惊讶的情绪,说道:“我早知道朱公来找我不是为了下棋,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朱家长期以来,对卧云子毕恭毕敬,每月按时给予供奉,再加上朱家的长子,下一任朱家家主继承人现在正在清心宗修炼,以朱家的隐形财富和影响力来说,朱孝天日后成为华夏极具影响力的人,已经是定局了。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卧云子倒是不介意卖对方一个人情。
他知道,卖出去的人情,总有收回来的时候,而且还会多上很多的利息,这一直是相当有趣的交易。
“吕浩!”
朱长岭嘴里念出了吕浩的名字,牙关紧咬,带着滔天的恨意,拳头砸在棋盘上,怒吼道:“我要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朱公所想,就是我想做的,是时候下山一趟了,这尘世的繁华,我还真是好久没有经历了。”
卧云子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袍随风飘动,好一副仙风道骨。
“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不和谐的惨叫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怎么回事?”
看着将茶壶茶杯摔碎一地,趴在地上,姿势不雅的明月,卧云子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冷声道:“倒杯茶都倒不好,要你何用!”
贾真人将明月贡献给他之后,卧云子起初还颇有兴致,夜夜笙歌,和明月勤修房中之术,但是此时半月过去之后,当初那点兴奋的劲头也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于是他的态度再次冷淡了起来。
“我……我……”
明月站起身来,身体仍在发抖,她想要解释,但是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份惊吓,并不是卧云子的质问给她带来的。
而是刚才那血腥的一幕……
贾真人死了!
今日朱长岭上山,正是在贾真人的陪同下上来的。
但是就在刚才,明月去殿内泡茶的时候,却赫然看到了先前还叮嘱自己要好好伺候卧云子,并且多多替他美言几句的贾真人,人头出现在了殿内的供桌上,正好对着三清祖师的塑像,瞬间将明月吓软了腿,摔倒在地。
卧云子见明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觉得丢脸了,怒意上涌,刚准备训斥她几句,眼角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个身影,猛然转身,爆喝道:“谁在那里躲躲藏藏,给本道现身!”
“躲躲藏藏?这不是我的风格。”
一个人头甩了出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石桌的棋盘上。
吕浩飘然现身,对着卧云子和朱长岭微微躬身,说道:“刚才你们在谈论的吕浩,正是在下!”
“是你!”
“你还敢上清风山?”
朱长岭怒目圆睁,看到杀子仇人近在眼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戟指怒吼,须发皆张。
卧云子则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吕浩,他没有想到,这个让贾真人痛苦万分,又让朱长岭勃然大怒的人,居然如此年轻。
目光扫过棋盘上犹自在滴血的贾真人人头,卧云子心中一痛,叹息道:“又少了一笔稳定收入啊。”
再抬起头,卧云子也怒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对于有着守财奴属性的他来说,万万不能接受。
“小子,你完了!”
卧云子拂袖,看着吕浩,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