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一走,角落里的男子把身边的女人打发走,手捋了捋掉在肩前的长发,慢悠悠的走来,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走到半道,顺手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大摇大摆的坐在风娘的前面,大腿翘着二腿,双手环胸。
“来找我不会又是为了赎女人把?”风娘挑眉一笑,唇边风光无限。“言三公子真是有钱。”言洛白自从科举落榜后,就时不时地来她的醉欢楼喝花酒,外界的人都以为言洛白堕落的彻底,只爱美色不爱功名,而且和他之前的书生气质完全的不一样,在去京城赶考之前,洛白的眼里是没人的,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出去一趟之后,就性情大变。
没有人知道言洛白在外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言洛白落榜,灰溜溜的回来,沉迷于声色场所。而言家老爷子也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极度的失望,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自从给言洛白娶妻之后,来醉欢楼就更勤快了。晚上醉欢楼开门,他来,早上醉欢楼关门休息,他也来。
令人诧异的是,醉欢楼严格的条例,却因为他一个人而打破了,也仅仅只是为了言洛白打破,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既然本不是自愿入醉欢楼,风老板又何必强人所难。”言洛白喜欢喝花酒,但也仅限于喝花酒,没有别的。
在言洛白还是一介书生的时候,最不屑于的就是多管闲事,特别是有关于醉欢楼的,那些女人是否堕落于醉欢楼,还是被逼迫的,言洛白一概不管。
可是在言洛白从京城回来之后就变了,或许旁人体会不到,但是风娘感受得到,因为言洛白过多地干涉醉欢楼买女人的事情,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姑娘给赎出来,当然了,要是姑娘自身不愿意,言洛白也不会强迫,但要是姑娘不愿意,他一定会管到底。
风娘不知道为何言洛白会变了,曾经试图探寻过,言洛白不愿意说,三言两语就岔开了话题,后来风娘再也没有问过。
虽然醉欢楼为言洛白开了一条特殊顾客的通道,但是风娘不会没有原则的帮助言洛白,在某些方面,风娘对很负责任。
“要赎人,老规矩。先看她愿不愿意在醉欢楼做,要是不愿意,人你带走,留下某样东西即可。你知道的,这个女人我是花了极大的代价买了下来,所以你也得付出些代价才行,否则的话我不就亏了。”在做生意上,风娘极其有头脑,钱这种东西她不缺,但是她缺一样东西,一样只有洛白才能有的东西。
珍贵的风娘愿意妥协。
“你放心,钱方面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双倍,不会让风老板亏了。”言洛白表面上笑嘻嘻,心里还是担忧的,这不是第一次和风娘谈这件事,风娘从未收过他的钱。
除非是……
言洛白有一些迟疑。
“言三公子,你长期来我这醉欢楼,难不成不知道我风娘从不缺钱吗!”风娘语露嘲讽之意。
“那风老板是想怎么样,莫非我言洛白有什么过人之处,让风老板看上了,不放出说来看看。”言洛白也不生气,自打从京城回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过,看过笑话。
“听说言三公子的画极具的传神,我很想见识见识。”风娘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坐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言洛白的眼睛,美丽的脸庞上化了浓妆,一双凤眸微微一挑,依旧夺人心魄,眼角生出的皱纹不但没有破坏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成熟的女人的风情。
醉欢楼原先的画都被换了,都是风娘拿那些女人的自由来和言洛白做交换的条件。
还真别说,自从醉欢楼的画换成了言洛白的画,来醉欢楼的人变多了,都是为了一睹言洛白亲手画的画。
“你醉欢楼挂的都是我画的画。”言洛白嗤笑,心里隐隐担忧。
风娘也跟着言洛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说言三公子画画,画的最动人的不是这些山水画,画出来最传神的是画人!画美人!可是偏偏言三公子也定下了一个规矩,就是坚决不画人!不为了任何人而画人!”风娘凑近了言洛白轻声说,“想要赎那个女人,很简单,为我做一幅画,一幅画换一个女人挺公平。听说是个美人,反正你也不喜欢家里的那一位,看着有感觉到不如娶回家做填房。”风娘说的云淡风轻,非常有把握言洛白会答应自己。
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风娘极其的期待言洛白为自己作画,听说言洛白的画中从未出现过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出现在言洛白笔下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就莫名的有些激动。
风娘是大家出身,博学多识,长得也是美艳倾城,曾经有多少富家子弟、文人学士拜倒在风娘的石榴裙下,但是风娘都没有动心,一心守着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是个非常有学识的男人,却偏生了一个懦弱的性子。即便是这样,他的文采足够的让风娘芳心暗许。
想起往事,风娘有一丝的叹息,有一丝的无奈。
如果她晚生几年,如果她还干净,足以的有地位匹配言洛白该多好。
在言洛白第一次进入醉欢楼时,身上那种读书公子的清高气质就打动了风娘的放心。
越是相处久了,风娘越是会发现言洛白身上的每一点都符合她曾经向往过的恋人的特点,简直就是梦中的情郎。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言洛白比自己小了将近一轮,自己又是不洁净的女人,身在风月场所。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配不上言洛白。
没有办法,风娘只能掩藏自己炙热的感情,以免将言洛白吓跑,用朋友的方式将言洛白留在自己的身边。
起初风娘并不知道言洛白会画画,是醉欢楼里一位喜爱画画的女人去了一趟画社,说是看见言公子在画社里画山水画,画的极好,是方圆五十里内,画的最好的,没有人能与之匹敌。也就是在这时候,风娘一直想拥有一张言洛白亲手画的画。
只是言洛白太过骄傲,就是不愿意画。
风娘伤心又气闷,却又不敢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受,只能一味地忍受着。
再后来,言洛白失意归来,画不出画,又是酩酊大醉,画出了更加传神的画,此时在城里名声大噪,开始有人邀请言洛白画画,言洛白也不拒绝。
直到有一日,一家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邀请言洛白为自己画像,言洛白冷着脸,面色凝重的拒绝了千金小姐的请求。
也是在这时候,言洛白从不为人画像的事情流传开来。
越是不愿意,风娘越是想要挑战,总是以各种借口要求言洛白为自己画画,却从不提及让言洛白为自己画像的事情。
事情要一步步,慢慢的来,急不得。
言洛白蹙着眉心,不说话,左手食指指腹摩挲着右手手背,陷入了沉思,他从来不会画人,他的画中也从未出现过人,无论是小孩老人、或者是女子,即便是男子,他都不会画的。
他不明白风娘为何一定要自己画她,有些狐疑的瞥了风娘一眼,“为什么要我画你?难道仅仅因为我画的好?可是说不定画出来的特别丑呢。”
言洛白画画有一个特点,要么不画,一旦画了就会画出最好的特点,偏偏他也有一个隐藏的致命弱点,就是在画人的时候,除非是自己愿意画,否则的画,被逼迫出来的画,从未生动鲜活过,在后来得到画之后,风娘才后悔,可是即便是后悔也甘之如饴。
“没关系,即便是丑,我也认了。”风娘把言洛白最后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言洛白泄气的把自己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的情绪,然后站起来,沉默不语的低头往醉欢楼门口走,一直低着头,期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敢上前搭话,
她们都知道,言洛白心情不好,又说不出来不好在哪里。
言洛白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答应,这种模棱两口的行为让风娘看到了希望。
“他会画我的。对吗?”心里有着一个急切的声音在拼命地叫嚣。在这个希冀的声音中,又夹杂着几丝的烦躁。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沾光荣让他画自己,真是是自己想要的吗?
风娘一直凝视着言洛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美目中,柔柔的双眸,在言洛白跨出醉欢楼的门槛,霎时变得忧愁起来。
她只是一个风韵犹存的残花败柳,而言洛白还年轻,他还会有很长很美好的未来,自己凭什么能够配得上他呢。风娘自己心里也明白,言洛白时不时的来醉欢楼只是为了纾解心里一些说不得的痛,却从未做过一丝丝过界的行为。这也是风娘为何会对言洛白情深根种的原因。
一幅画足以相思她对他的感情,这便是在风娘眼中的最珍贵。得到不一定是要得到那个人的身体,可以是他最珍贵的、最在意的东西。
醉欢楼中,总是被言洛白点名陪在身边的柳月默不作声的望着贵妃椅上的风娘,有些许的心疼。
最初进来这里,其实大多数的女子是恨的,时间久了也就恨不起来了,只剩下了同情。
柳月是唯一一个发现风娘对言洛白有别样感情的人,只能充傻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