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绿树,青草,一片片的云朵从头顶飘过,暮莲澈丝毫也不理会一旁暮莲卓的不服气,也不理会兰儿的大小姐脾气,这是父皇的意思,他没有半点的过错,他理所当然的就带着芸夕冲在前里。
迎着风,马儿飞驰的速度是那般的快,快得让夕儿怕怕的只好将自己完全的交到暮莲澈的手上,紧贴着他伟岸的身子,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遭,也让她微微的有些紧张。
脑海里,那一夜让她难堪的场面再次出现,那个人到底是谁?那是她抹不去也挥不去的痛苦记忆。
她一直记得那一道声音的,“三王爷,谢谢你为我医病。”她故意引他说话,可是风大,她的声音却被风吹散了开来,送到暮莲澈耳中的就只有零碎的声音而没有语句了。
“芸夕,你说什么?”他握紧她的纤腰将唇送到了她的耳边柔声问道。
“我说,谢谢你为我医病,还有,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夕儿吗?”她记得那一夜在暗黑的树林中那一道男声轻轻送出的是‘夕儿,你要保重’。
那道声音一直在她的心间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
暮莲澈心中一顿,想不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提议,难道她的心这么快的就从阿卓而转变到他的身上了吗?他却还是不信,“夕儿。”他坐在她的身后,轻轻送出。
有些象又有些不象,芸夕真的迷糊了,真想请他连后面的四个字也一起说了,却又觉得有些唐突,倘若那道声音的主人不是暮莲澈,那么自己的丑事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人的猜疑,想一想她只得作罢。
听了他的回应轻唤,她却不语了,而他更是无语。那一刻,连风声也被抛离了世界之外一般,静静的,只有身旁不住倒去的景物让芸夕还是清醒着的,那策马狂奔的感觉真好。
身后,阿卓也追了上来,与暮莲澈齐头并进时他高声道,“暮莲澈,如果不是父皇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希望我们公平竟争。”
暮莲澈冷冷一笑,“五弟,那么输了的人一定是你。”
他的话让芸夕不由得一怔,明明那语气是轻柔的送出去的,可是听在芸夕的耳中却是万般的笃定,为什么暮莲澈确定那输了的人必是阿卓呢。
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心都在阿卓的身上呀。
微微的转头,芸夕看到了风中随马飞驰的阿卓,她从不后悔喜欢上他,爱就爱了,这是没道理的,她不想隐藏。
可是这一刻,那一夜的点点滴滴就在眼前拼命的晃动,让她突然间的又想要逃离所有人的视野,想要再次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舔舐伤口,明明已经放下的心结,此刻却因着暮莲澈的那一声‘夕儿’席卷而来。
终于回到住处的时候,这一天所有的经历让芸夕的心更加的焦虑,出去的初衷是散心,可是回来的时候她知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的挑起了暮莲卓与暮莲澈之间的战争,而皇上曾经说过的欲要给她的名份似乎也并未收回,这一些都是她的难耐与煎熬。可是奇异的,她的病并没有因为落水而加重,倒是便宜了兰儿免受了暮莲宇极的训斥。
所有的人都在猜疑父子三人对芸夕的心意,一时之间也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因着暮莲宇极曾经对暮莲澈的偏袒,似乎芸夕的真正人选是暮莲澈而不是皇上和暮莲卓,这些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京城的后宫之中。
从瀑布回来的第二天,宫里就传来皇后娘娘病了的消息,暮莲宇极不得已只好摆驾回宫。
芸夕也再次回到了清梨宫。
飞苏一早听到消息就站在宫门前候着了,远远看着芸夕的马车飞奔而来,便有小宫女急忙跑去向淑妃禀报。
淑妃居然挺着大肚子迎了出来,芸夕在宫门口慢慢下了车,看到淑妃站在秋风中迎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也知淑妃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真怕她会阻止自己和暮莲卓的交往。
“夕儿,你可回来了,让本宫一直惦念呢,飞苏,快带着你们主子回清心阁好生歇息了,才出宫几日便瘦成了这个样子,必得要好好的将养一番,明个一早我就带夕儿一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吧。”既然是因着皇后病了皇上才赶回来了,所以芸夕没有理由不去探望皇后,必竟她也曾在皇后的安和宫里住过几日。
“是。”芸夕轻轻回应,见淑妃丝毫未提及她与阿卓的事情,这让芸夕心里安心多了。
清心阁一如往常的宁静,再回这里,芸夕的心却依旧烦乱,所有的所有仿佛都无法理出头绪一般让她无所适从。
没有爱了的时候,她一向理智,也一向清楚她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开蝶变水榭,就是争取到自己的自由。
而如今,当人生走入了爱的这一行列时,她顾虑的却开始多了起来,瞻前顾后中所有的纠结还是停留在那一夜中,这纠结便让她郁郁寡欢,心里烦闷。
暮莲宇极原本打算回宫后就遣人来与芸夕说明那一夜的一切的,可是却不想皇后的病果然是真的,而且极重,一时让他忙碌开来,不管平日里他如何冷落皇后,但是她这般病了,他总不会置身事外的。
而芸夕虽然与淑妃一起去探望过皇后娘娘,却只是到了安和宫象征性的坐一坐便罢了,也并未见到皇后本人,宫里的太医宣布了,任何人不得随意入了皇后娘娘的寝房。
淑妃更是不得入了,她的身子重,所以两个人到了,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便回来了。
清梨宫里是少有的安静,就连暮莲卓与暮莲澈也一并的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而皇上预备在狞猎之后就宣布的太子之位再一次的拖后了。
从御林园回来已近十天,因着皇上并未来清梨宫,清梨宫中也无人提及她的名份之位,芸夕的心才略微的安稳了一些。
这一天早起,树上的鸟儿清脆的低鸣声一声响过一声,欢快的让芸夕忍不住的想要去把它置在自己的指尖上感受着它的快乐。
看着那树上的小鸟,她才知道,其实快乐很容易,什么也不想那便快乐了。
可是人终归是人,怎么也无法做到小鸟那般的无人境界,于是,快乐自然也便成了奢侈。
“姨姨,你看,沁月的画好不好看?”不知何时,沁月帝姬已来到她的身边,手中一幅画正乖乖的送到她的面前。
芸夕垂首,眸眼轻扫间是两个小女娃在草地上放着风筝,一只蜻蜒风筝飞得高高的,沁月与朗月的小手一齐握在风筝线上,面上都是开心的笑,那抹纯真无染的笑容一刹那间就羡煞了芸夕,她的童年何曾有过这般的快乐,从她记事起她就被迫学习着琴棋书画,努力的为嬷嬷赚钱了。
每个人,一生下了,命运就早已写下了他们的一生,而她的,注定是磨难。
“沁月,画得真好。”其实真正的懂画之人便是能在瞬间捕捉到一个画面,便如此时的这一幅,送给她的便是力求开心快乐的感觉。可是待她说完的那一刻,她却有些不信了,那般娴熟的笔致精细的线条似乎又不象是沁月所画。
“姨姨,这不是沁月画的,是五哥画的。”
心里在听到五哥的那一刹那,芸夕的心狂跳,她接过沁月手中的画,下意识的问道,“你五哥在哪?”
“在安和宫呀,沁月与朗月姐姐一起玩的时候遇见了他,于是他抢过我手中的画笔,又教我与朗月姐姐一起放风筝,然后就有了这幅画。”
握住沁月的小手,“他还在吗?”
沁月摇摇头,“五哥是来看望母后的,看过了也便走了。”
抓着沁月的手又是松开,她与他还是错过了。
“姨姨,五哥说这幅画要沁月送给老师,他说要老师学会与沁月一样开心的笑呢。”小脸天真的仰头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说完每一个字的时候,芸夕已感动了。
原来他的心一直在牵挂着她,他要的是她的开心快乐。
握着那张画,芸夕的心里好暖好暖,手指抚向画中沁月与朗月的笑容,那一刻,竟然连沁月悄悄的跑开她也不曾发觉。
屋子里飘来水离的轻唤,“小姐,用膳了,快进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芸夕轻移莲步,踏进屋子里时,饭香飘来,多日来一直都是食难下咽,可是这一刻她手中的那幅画却让她顿时就有了胃口,端起水离盛好的米饭,一会儿的功夫已吃了满满一小碗,“水离,再盛一碗。”
一直侍候在一旁的飞苏傻了,自从芸夕从御林院回来之后她从未看过芸夕痛快的吃完过一碗饭,可是此刻,不仅吃完了,还又是添了一碗。
今日的芸夕,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可是王家昨日也传来了消息,只说小姐与皇上早已生米煮成熟饭,而皇后的病又大好了,说不定这一两天皇上就要交待皇后娘娘下旨颁了芸夕的名份了。
张张嘴,想要说,却又未说。
用过了晚膳,芸夕如往常一样又作起了画,还是不习惯太早睡,睡前她总是要画上那么几笔才尽兴。
提笔而画时,院子里两盏灯笼逶迤而来,至门前时,芸夕听到了一道细弱的嗓音送过来,“李大人到。”
芸夕抬首,转过身时,她看到了带她入宫的执事宫女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