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通通的洞房中,烛光摇曳,映着芸若的脸片片光彩,执起酒壶的玉手毫不迟疑的为暮莲澈再倒满了一杯酒,“王爷,你醉了。”
暮莲澈摇摇头,眼前的女子那张美丽的容颜在眼前晃了又晃,闪了又闪,一忽儿清晰,一忽儿模糊,他使劲的揉揉眼睛,然后端起了芸若倒给他的那杯泛着香的酒,冲着芸若笑道,“夕儿,我们喝交杯酒。”虽然喝多了,可是他还记得这交杯酒,这可是喜婆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端着手杯绕过芸若的手臂,一双平时精明的黑眸此刻却写满了一层雾气,“夕儿,喝下了,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芸若惊慌的将酒杯送到唇边,然后趁着暮莲澈摇晃了一个身子的刹那,悄悄的就倒掉了一杯酒,只剩下那杯底的一点点,即使喝下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之前,她不能喝酒,她不能醉。
“夕儿,喝吧。”暮莲澈大手中的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唇边,一眨眼的功夫,一杯酒就送入了腹中,满意的将酒杯送到了桌子上,手臂立刻向芸若送来,那股带着酒意的霸气让芸若不知所措的后退了。
“王爷,再喝一杯吧,你真是海量。”退到桌角的那一刻她又是执起了酒壶,反正他已经醉了,索性就再醉些,也好成全了她这难堪的一夜。
只要让她熬过了这一夜,将来,她会为他弥补更多。
欠了他的,她终究要还。
陶瓷的酒杯里透明的液体在她纤巧的小手中还漾着圈圈,就仿佛她的澄澈一样让他喜欢,“夕儿,我爱你。”借着酒胆,他说出什么他自己也不介意,更不会觉得唐突。
芸若脸上一红,她早知道他的真心,她却辜负了他,歉意的笑一笑,那笑靥堪比桃花让他的眸中闪亮,“夕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
她听到过男人对她无数次的赞扬,却唯有这一声让她听着踏实,因为,他是出于真心的,“澈,谢谢你。”除了索要,她从未给过他什么,吝啬了爱也吝啬了心,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了阿卓。
可是,他却曾经在蝶恋水榭里给了她一段轻松美好的日子,也是因为他,她才得以去明书画馆,也是因为他,她才有机会去青烟寺而再见阿卓。
如今,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竟是有种感觉,那时候的暮莲澈根本对她无意,却不想御林院他救起她的那一刻居然改变了他的一切,让他的心选择了她。
他摆摆手,“夕儿,你已经是我的王妃了,从今后再不可对我说……说……谢字……”舌头打着结,他也不想喝多的,可是刚刚外面那些王孙贵族就是不肯放过他,结果一不小心还是多了。
芸若扶着他晃悠悠乱颤的身子慢慢向床前而去,最好这样的他躺在床上时立刻就醉如泥一般的睡去,那么她也就如愿了。
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她在祈盼奇迹的出现,也不枉她与水离想象了千万次的洞房花烛夜。
每一种结果都要有一种对策,却唯独他醉酒的结果对她最为有利,也最容易搪塞过去。
暮莲澈的身子在芸若的搀扶下终于艰难的来到了床前,他的酒气喷吐在芸若的脸上,她不讨厌却也绝对不喜欢,别过了脸避开他的气息,“王爷,脱了靴子吧。”怎么也想不到红色的云底靴一样可以好看,第一次为男人脱鞋子,有些忸怩,却也毫无办法,他喝多了。
脱下了长靴,再轻轻的一推他的长腿,把暮莲澈整个人都移到了床上。
他的大手却迷乱的在空中乱舞,他在试着抓着她的身子,“夕儿,你过来,过来,让我抱一下。”想了念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如愿的时候,他的心里真的很开心。
“王爷,芸若还要结了衣角,结过了芸若就过去。”她哄着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心还在等待他的睡去。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醉酒的他,所以一切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她必须要清醒,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什么,熬过这一夜是至关重要的。
“哈哈,结吧,我要与你一辈子同心结。”大手终于在他的扫荡中如愿以偿的抓到了她的小手,再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衣角上,“夕儿,结吧,我要我与你的同心结。”
玉手轻巧落在自己的还有暮莲澈的衣角上,一手攥着一头,然后轻轻巧巧的就结了一个结,望着那红衣的结在红通通的烛光中闪动,心头却是有些难过,这样的一夜,注定了是她最艰难的一夜,一方面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一方面却是对不住了暮莲澈。
她,真的错了。
却是一个没有办法纠正的错误。
因为,那划上错误符号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在御林院里夺去了她第一次的那个男人。
只想一想那些,手指就有些颤了,如果知道了那人是谁,她一定要亲手手刃了那个男人,因为,他太过狠戾而不负责任了,做了一切,却不声不响的离去,让她的心连一个可发泄的去处也没有。
床上的男人依旧在不停的一声接一声的唤着“夕儿”,他叫得亲切,叫得她心酸。
抓住他的大手握在自己的小手中,她要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在夫妻对拜过在他踏入洞房的那一刻她就只能是他的妻子了,“澈,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到天明。
他仿佛听到了她的柔声细语,面部因酒精而涨红的脸慢慢的舒展开,身子也慢慢松懈开来,可是迷朦的眸子还是张望着她的方向,“夕儿,我要与你一起睡。”他还记得他的洞房花烛夜,记得眼前的新娘子就是他的夕儿。
可是,为什么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不情,夕儿的那一张脸如画一样的在他的面前闪来晃去,他却抓不住她,只任她的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手,撑着醉酒的身子他想要坐起来,“夕儿,你怎么还坐着,快来为我为你宽衣……”一双美目邪魅一闪,在意识还有些清楚的最后一刻他突然使出蛮力拉着她向他的胸口倒去。
芸若拗不过他的力气,这就是一个女人永远输于男人的地方,比力气她没有,可是比柔巧她却绝对高于暮莲澈。
软软的身子倒在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波动,可是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眸眼轻瞄间,他的瞳眸已合上,竟然奇迹般的在她的祈福下睡去了。
芸若不敢动,心头窃喜的同时只能乖乖的依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每一下心跳,感受着这个成为了她夫君的男人。
他爱她,那么他会包容她的一切吗?
又是一番祈求,既然老天已经选择了这样的一夜让他睡去,那么就再继续好心的施舍一些爱,让他更爱她,让他因为爱而原谅她的不得已而为之。
喜烛依然还在摇曳,他的酒气也继续充斥在整个房间,时间在慢慢走过,他的呼吸也更加的平稳,如果不是因为醉酒,他根本不会放过她的。
慢慢松开了他的大手,悄然的送还到他的身侧,她小小的头颅从他的胸口上抬起的时候,他没有动,只是安静的睡着。
先是坐起,然后她站起了身子,这一刻她想要喝一口酒,她要酒来壮一壮她的胆子,否则接下来的程序她真的不敢去做,有些怕,她最怕亲眼见到鲜红的血了。
她却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她亲手做过的事,于是,移步的那一瞬间,人又倒在了床上也压在了暮莲澈的身上,惊慌失措中一张小脸里写满了无措,幸好她没有叫出声,否则吵醒了暮莲澈再吵到了门外的下人们,那可真是难堪了。
结在一起的衣角就在眼皮底下,悄悄的,又是等他蠕动着的身子平息了因她倒在他身上而引起的惊悸之后,她才敢动手解下那结。
其实,是要更衣之后才结的,然后挂在一起收在箱底里,那就是他与她一辈子的同心结。
可是此刻,她却只能违心的解开了。
手指微动的那一刻,就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送来。
同心不能结,因为她已经解开了。
自由了的这一刻她已来不及多想,也没有精力去想,她只想要做完该她要做的事情,然后再睡在他的身旁。
莲步轻移,桌子上的一杯酒一口气就喝干了,又是一杯,她要麻醉她的心,也让她有胆量去完成随之而来的一切。
酒尽,抽抽鼻子,嗅着那酒香,这一夜的她也开始贪杯了。
床角,那一块白布就在眼前,她先是悄悄取到了手中,铺展开在掌心时,雪白的一块布,却必须要残忍的滴上点点的鲜血。
手指,缓缓探向暮莲澈压得沉沉的鸳鸯枕下,看着鸳鸯欢快在枕上时,一把小刀已落在了手中。
红袖挽起,露出她雪白如玉的一截藕臂,刀尖向手臂送出的时候,芸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