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都说我不是夕儿了,你口中的夕儿是我娘亲的名字。”她知道明书也是这样唤娘亲的,虽然她还来不及追问,但那必是娘亲的小名了。
暮莲澈的心一震,他再次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这张小脸,是的,是与夕儿有些微微的不一样,那张小嘴就有了一点点的差异,而那年纪……
他狐疑了,“你多大了?”
“十三岁,你呢?”她乖巧答了,然后反问,他也要回答她,这样才公平。
他迷糊了,“你真的是夕儿的女儿吗?”
“是的,我刚刚才与我娘亲相认,你是谁?还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多大了呢?”这个很重要,她才见他就很喜欢他,她是要保护他的,她不能再让他无端睡在这样的地方。
“你是暮莲卓的女儿?”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沉睡了有那么多年吗?十三年,然后芸若就生下了她这个女儿吗?
“是的,那是我父王,你怎么睡在我皇爷爷建的皇陵里了?还有,快点告诉我,你到底多大了?”小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她都告诉他了,他还不说,恼人呢。
“我二……”他停住了,不对,照这样算起来他应该是三十五岁了,“我应该是三十五岁吧。”他大概的说着,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呵,自己老了。
吓,她瞪圆了眼睛,“你胡说,你看起来顶多才大我一点点。”瞧他的样子他绝对不会大她那么多的。
望着眼前的女孩那双慧黠的大眼睛,她与她母亲真的很神似,只是她又多了一份清灵一份调皮,他郑重点头,“如果你是夕儿的女儿,如果你十三岁了,那么,我就真的是三十五岁了。”
“胡说。”她还是不信,身子已站起来,她想要找个镜子让他亲自看看他自己的模样,他有三十五岁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要五岁了?怎么可能有样貌与年龄相差这么多的。
“你在找什么?”他试着起身,她四处搜寻的目光让他迷糊,望着眼前的小女孩,他心中充满了疼惜,她是夕儿的女儿呢。
“镜子,我要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你哪里有三十五岁了,最多也就二十五岁。”云轻一边翻找着镜子一边说道。
“小丫头,他是真的三十五岁了,因为,他昏睡了十三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侧的石壁中传到了石室,让云轻和暮莲澈不由得一怔。
“你是谁?”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暮莲澈,十三年前我将你带到了这个石室,我用内力延续了你的性命十三年,可是尽管我用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的办法,你都不醒来,却不曾想这小丫头的出现立刻唤醒了你,你醒了,也了了我的一个夙愿,我也该走了。”
老人说罢,一条人影就从云轻和暮莲澈的眼前晃过。
“恩人,你是谁?”暮莲澈试着起身,却奈何他昏迷了十三年,一时之间竟无法恢复体力追过去。
“青君,他欠了你欠了你娘一生一世,而我,只是不想让他的罪孽太过深重,不必谢我,也不必找我,那孽徒他已经得到了他该有的惩罚,只可惜我来的太晚太晚,他竟因青莲的死而生恨而谋划了颠覆大周朝的阴谋,幸亏是芸若,是她大义凛然的挽救了大周朝的江山社稷,因为有她才让百姓安居乐业,暮莲澈,我走了,这之后的路,你好自为之吧。”老人的话越飘越远,终于没有了声息。
暮莲澈懊恼的捶了捶石棺,他从老人的话中知道老人必是青君的师父,可是为何老人会说青君欠了他和他娘一生一世呢?
摇摇头,暮莲澈缓缓坐了起来,再踏出那躺了十三年的石棺。
何其幸也,他还活着。
踏出石棺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串快速而来的脚步声,“云轻,别找镜子了,快去看看,谁来了。”
云轻向出口而去,身后紧紧相随的是脚步有些踉跄的暮莲澈,躺了那么久,这一走,他浑身就象是散了架一样的痛。
“娘……”云轻看到了黑暗中秉烛向她走来的芸若和落心,还有侍卫。
那一声娘,让正扶着墓室墙壁粗喘着歇息的暮莲澈缓缓抬起了头。
十三年了,即使昏睡中,夕儿也是他魂牵梦绕中一个美丽的梦,“夕儿……”他轻呓而出,声音已哽咽,那真的是他的夕儿呀。
可是,为何她的发是那么耀眼的白,“夕儿……”他步履蹒跚的冲向芸若,她的白发让他心疼,让他禁不住的为她而担忧,她过的不好吗?
芸若慌了,墓室外的小白鼠引她而来,她以为只是女儿在里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这样的一刻见到了等待了十三年的暮莲澈,“澈……”她轻唤,一步一步的移过来,“我是不是在做梦?”
摇头,“我一定是在做梦。”她走到暮莲澈高大而真实的身体面前,她定定的望着他的容颜,“澈,别让我的梦醒来,好吗?”
泪水,在所有人的眸中倾然落下……
“夕儿,你的发……”他关心的是她的发为何这么耀眼的白,她不说他的心就一片刺痛。
芸若望着他的脸她看到了他眉头的轻皱,这是真的,似乎不是梦,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好疼,于是,她笑了,那还闪着泪光的眸子里刹那间就绽开了笑花,“澈,我终于等回了你。”她忘情的扑向他的胸怀,十三年呀,她终于等到了他的生,心,也在这一刻狂舞而笑。
暮莲澈圈紧了她纤瘦的身子,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还在他与阿卓与夕儿同时坠崖的那一刻,然而当他醒来,云轻已来到了世间,夕儿却已一头白发,他紧紧拥着夕儿,他真想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她,爱她入骨。
如果时间可以停伫,他真想让这一刻永远也不要止息,他抱着他的夕儿,这就是他的满足。
宁静,所有人都屏息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其实每个人心头泛起的都是感动,夕儿等了这一刻等了足足有十三年呀,老天不负,他终于又回来了。
一道急切的脚步声打乱了这温馨的宁静,也扰醒了暮莲澈与芸若的心,那脚步声是那般的熟悉,熟悉的让芸若的心有些疼,阿卓,他来了。
可是,她的心却无从选择,在见到暮莲澈的这一刻,她更加无从选择了,她突然发现暮莲澈坠崖前的那一个画面已经深深的植入了她的心,再也无法挥去,而云轻,那是她与暮莲卓的女儿。
一个家,有女儿,有阿卓,似乎才顺理成章。
她迷糊了,却还是紧贴在澈的身上,她不想离开他,她需要他的温暖来填补她十三年来漫长的等待的孤清,或者,她从来也没有寂寞过,因为澈,因为卓,他们的心一直陪着她。
暮莲澈却动了,他所有的理智回归,十三年已经改变了一切,阿卓与夕儿的孩子也这般大了,而他,有理由截断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吗?
心头有些哽咽,他松开了紧紧环在夕儿腰际的手,恋恋不舍的是心,是无法改变的心,他依然那么深那么深的爱她。
然而,他更想要的就是她的幸福,所以才在坠崖前的那一刻,他选择了让阿卓与夕儿的生。
疼痛就如一把刀划过他的心头,却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芸若不舍的抓住了他的手,“澈,为什么?”就在暮莲澈松开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又一次的放手了她。
两只手还握在一起的时候,暮莲卓到了,他怔然望着眼前的一幕,先是欣喜,然后是心慌,随即却是释然。
他欣喜暮莲澈突然间的生还,他心慌夕儿不舍暮莲澈的神情,然而随即他释然了,十三年,谁又能说夕儿不是幸福的呢?
其实夕儿是幸福的是开心的,因为,她终于还是等到了暮莲澈,那一头白发呀,就在他的注目中一寸一寸的神奇的由白而转为黑。
“夕儿,你的发……”暮莲澈笑了,夕儿的发终于又黑了,她还是从前的夕儿,不染纤尘的夕儿,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他的最爱。
“娘,你等到了他,你该与我回家了吧,轻儿想你了。”云轻奔到母亲的身边,扯着母亲的手,她原本对于暮莲澈的好感,却在这一刻自私的转变为了一种敌意,父王来了,如果多了一个澈,那母亲还会不会随父王和她回家了呢?
云轻想要幸福,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而阿卓,他更想,他做梦都想要这样的幸福,夕儿等了十三年,又何尝不是他守候了十三年呢。
暮莲澈转身,他面向了墓室的石壁,他的心狂乱无比,也是在这瞬间,他下定了决心再一次的放弃了夕儿,就如他昏睡前的那一刻,他把夕儿推向了阿卓。
人生的每一个十字路口都会是最艰难的选择,可是想到云轻的笑,云轻还是一个孩子,想到阿卓的雀跃,四个人,三个都可以幸福,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再犹豫的呢?
再次的转过身,他笑了,他走到阿卓面前,伸出手,“五弟,不欢迎我回归吗?”
阿卓紧紧的握住了暮莲澈的手,“三哥,你好狠的心呀,一别就是十三年,你害的夕儿因为你的离去而白了发,你害的她守在那孤清的小院子里等了你足足十三年,三哥,你该打。”阿卓笑意盎然的拍打着暮莲澈的肩膀,象是要把这十三年来夕儿的等待寻补回来一样。抉择就在夕儿的手中,而他,则会尊重夕儿的决定。
“什么,这十三年你们没有在一起?”暮莲澈不相信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