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一个疯子。”
顾云影定定地注视着离珩那双阴鸷的双眸，看到他为自己近乎疯狂的神色。
她又不是个傻子，离珩的伪装再好，还能逃得过她的慧眼，其实她早就对这只死狐狸的本性有所察觉，如今逼得他露出真面目，反倒让她一直阴郁的心情渐渐明朗了起来。
她需要离珩自己撕开那些伪装，即便在完美面具下的他是一个疯子，她也能欣然接受。
她伸手抚向离珩的嘴唇，仿佛指腹触碰到了柔软又炽热的火源，将她的内心也一同恣意烧灼了起来，她的指腹转而轻轻描绘着离珩的五官眉眼，那精致耀眼的容貌在她的手上露出臣服又噬人的样子，像是一头恐怖的凶兽在亮出獠牙和利爪的同时，也翻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
仿佛在说，你看啊，我超凶的，但只要你揉一揉我，我就能继续臣服在你的身边。
顾云影在心底感慨一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怎么比伪装的那个你还要可怜呢？
“讨厌还是害怕？是不是很糟糕？”
离珩乖顺地任由顾云影在他的身上抚摸，脸上的疯狂已被他渐渐收敛，任由顾云影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脸，他甚至还微微低下了头，想让她摸得更轻松一些。
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顾云影，绝望又悲伤，好像她还没有宣判，他就已经听到了败诉的结果。
顾云影一眼就看穿了这厮在张牙舞爪的后面，丧丧垂着的狐狸尾巴，她放下自己的手，叹息道：“是啊，有点糟糕。”
腰间的手臂又拉紧了一下。
她的话音顿住，旋即低声一笑：“我好像更喜欢现在的你，怎么办啊？”
“不怕吗？”
“你是我的狐狸。”
不等离珩反应过来，她攀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双唇。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她们都没有闭上双眼，而是在亲吻的同时凝望着彼此的瞳孔，那双流金眸子中的痴狂仿佛也传染到了顾云影的双眼之中，唇齿相依，让两人的心与魂魄都双双战栗不已。
她与离珩所站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外面就挂着满串的花灯，有一阵夜风袭来，花灯摇曳，晃动摇摆的光影打在她们的身上，仿佛有一种与世人格格不入的缱绻在幽暗的巷子中蔓延滋生，将她们都深深地沉溺其中，宛如两个溺水的人在互相分享着续命的空气。
不可逃脱，不可解脱。
既然逃脱不了，那就好好地享受吧。
“砰——”
直到花灯节的序幕终于打开，夜空中绽放着花团锦簇的烟火，彻底地照亮了彼此眼中的爱慕，这才堪堪结束了一切的痴狂。
顾云影低喘着，白皙的小脸染上了一抹妖艳的绯红，她的嘴唇微肿，眸间水雾弥漫，脖颈间更是被离珩种上了不少的痕迹，哪怕是修道之人的恢复能力再强，她现在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出去见人。
然而在他对面的离珩还露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还想低头亲一口，却被顾云影一巴掌拍开了：“你够了啊。”
离珩砸吧了一下嘴，无奈道：“心肝儿你快点修炼到旋凝境重塑肉身吧。”
顾云影：“嗯？”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怕你？”顾云影埋首在离珩的怀抱里，瓮声瓮气地问道。
离珩轻轻拍着顾云影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了缘由：“我以前被关入了一个很恐怖的牢狱之中，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教会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我几乎是复刻着他的一切才艰难地苟活下去的。”
顾云影听到那个牢狱之时，不由得想到了她当初在剑宗试炼的幻境之中，不小心看到地关于离珩的那一段过往。
戮神牢。
她默默地回想着这个词，但却并没有问出口，等到以后再说吧。
“后来那个人告诉我，他之所以救下我，是因为我的姑姑。我有一个姑姑，她大概是那时候唯一会同情我的人，偶尔她会在外面看望我，和我说说话，直到有一次，那人问我想不想逃出去，如果想的话，就把我姑姑引过来，我那时候不是很明白，也还是照做了。”
“我以为只是单纯地需要我姑姑的特殊能力，或者将她作为人质，但是有我在，那人伤不了她的。不过我还是高估了自己，那人真正想要的，不是逃出那座牢笼，而是想要我的姑姑。”
“他早就觊觎我姑姑很久很久了，可他的爱又和别人的不一样，他将我姑姑带到了妖界，把她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想要他们日日夜夜地在一起，但是我姑姑很害怕，她承受不了这份爱，直到最后，她已经疯了，选择自爆元神，那个人也和我姑姑一起同归于尽。”
离珩紧紧地抱住顾云影，感受着她身上的温热，这才足以抵挡住他那时失去所有的心寒。
“所以你害怕，我会落得你姑姑那样的结局？”顾云影明白了他的顾忌。
离珩还有一些没有说出口。
比如那人的爱太过可怕，就连姑姑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被掐死于襁褓之中，只是因为害怕姑姑会将原来属于自己的爱，分出一点给这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拥有两人的血脉。
他那时不明白，只觉得这个男人强势又懦弱，对这份感情嗤之以鼻，可在遇上了顾云影之后，她看到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分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她答应会和他一起同生共死，可那也远远不够。
他曾经蠢到去问猫熊儿，怎么让一个女人无法离开自己身边，那蠢货竟然说让一个女人生下孩子，那就再也离开不了了。
得到这个答案，他想也不想地将猫熊儿踹走。
他无法容忍顾云影有了孩子之后，将一腔柔情都投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从不在乎什么血脉与亲情，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想法。
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突然，离珩的腰间被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皮糙肉厚的，就只有一点点的痛觉，却足以让他从这种危险的思绪之中剥离出来。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一些很危险的想法？”顾云影皱眉怒瞪着他。
离珩下意识地想要否定，但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是，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顾云影抿了抿唇，到最后，还是没绷住地笑了起来，瞧见离珩这副老实巴交地说出一番情话，竟然让她有一种把这只大妖欺负得可怜兮兮的错觉。
“事先说好，我不是你姑姑，你也不是那个人。”顾云影柔下嗓音，难得温柔地说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爱也不一样，相处的方式也不同，咱俩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你能骗我一时，还能骗我一世不成，我又不是傻子，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还能感觉不到吗？”
“再说了，你有你姑姑的前车之鉴，你是懂得克制的，只要你将这种克制说出来，让我也能明白你的想法，我也坦诚地说出对你的想法，说不定咱俩一拍即合，就像是烂锅配烂盖，天生绝配呢。”
顾云影说这话的时候，仰着小脑袋，一副聪明又骄傲的样子，嘴里说着他最爱听的话。
离珩的眼眸微暗，深深地注视着她，决定说出自己此刻的想法：“我想再亲亲你。”
顾云影斩钉截铁地决绝：“不行。”
离珩：“……”
说好得一拍即合，天生绝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