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生的阳光透过纱窗斜斜洒进来,点燃了空旷的房间,宋初睁开眼,动了动肩膀,觉得有些酸痛,昨晚的回忆回笼,平静的眉间皱起一条深深的沟壑,忽的,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在眉宇间划过,“初儿,放轻松些,这都能盛水了。”低沉的嗓音在大清早听起来让人格外梦幻。
宋初偏头,看看天色,“不去武举场。”说完便懂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儿。”昨晚真是太激动了,似乎许久未曾如此发泄一场,今日起来,倒是少了些怨气,新中国空旷不少。
“嗯,看你吃了早饭,我便走。”宇文乾扶着宋初起床,亲自拿了衣衫给人穿上,宋初笑,“想不到王爷还挺会伺候人的。”
“不,我只会伺候你。”宇文乾把系带给宋初套上,里面白色中衣,外罩一件浅绿色带花纱衣,清秀唯美,春意盎然,打量了一番,似乎觉得十分不错,点点头,捏着宋初的下巴,在她唇上啄了啄,“很美。”
宋初失笑,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没有奢华的装饰,不施粉黛的脸雅致清晰,趁着一身绿色衣衫,宛如春天的使者,不好意思笑了。
到了外间,银杏早就布置好了早饭,两人相携而坐,宋初用的速度似乎比平日里快了许多,宇文乾抬下眸子,语气哀怨,“初儿这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呢。”
宋初吃东西的手一顿,调羹差些掉进碗里,“胡说,快吃了去武举场,这都什么时候了。作为主考,可要做好榜样。”
有个让人上进的妻子似乎也是件不好的是儿,宇文乾苦哈哈的用起饭来,还不忘忙里偷闲,“初儿,有你在,恐怕我想做个纨绔恐怕都不得成了。”
宋初眉毛一挑,“你试试。”
宇文乾一笑,不说话了。
再三说了自己无碍,把人送到前门,宋初方觉心中有些失落,闲下来便想起了昨晚的事。忽的一笑,怪不得今日乾颇有些反常的活泼,是怕自己再次失态吧!心中一甜,回了屋,下人端了一盅东西上来,宋初奇怪。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的,给你滋补嗓子的。”银杏揭开盖子,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泛着一股香甜。
宋初这才发现自己还未完好的嗓子又有些嘶哑,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爷真是贴心呢。”银杏看宋初心情甚好,打趣了一句,给宋初乘了雪梨汤。汤汁酸中带甜,划过喉咙,滋润心田。
待宇文乾忙过了会试武举,已是四月了。练兵之事迫在眉睫,宇文乾并未有多少空余时日在府中。
宋初亲自做了羹汤,宇文乾回家拜见母亲后回了屋子,未语先笑,“初儿这些日子辛苦了。”日升月落,朝霞夕阳,府中老人孩子,热闹了不少。加上风云阁的事物,要处理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哪里谈得上辛苦。”宋初把熬炖好的人参乌鸡汤端上来,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衣,汤色淡黄中带着红色,上好的食材泛出浓浓的香味,枸杞红枣在面上点缀,添了一丝艳色。
宇文乾执起调羹,喝了一口,热热的羹汤让心都热了起来,“其实我是想说假话的。”
宋初不大经常下厨,不免多了丝期盼的味道,闻言愣了愣,“是不好喝吗?”她瞧了瞧汤色,又看看宇文乾的脸色,自己尝过,不至于难喝吧!有点儿小小的受伤。
“难喝是假话,”宇文乾笑了笑,“就怕我说好喝了,你天天做,把你累着了,还不是我心疼。”灯光下,男子的面容柔和的不可思议,一句话把宋初给逗得嘴角咧开。
“就会哄我,”宋初坐直身子,气势天成,“我可没空呢,我已让人去了西潘。”
宋初自信高傲的模样是宇文乾另一种喜爱,“你打算让西潘明鸿回去?”宇文乾略一作想,便想通了大概。
“龙承毅的招数似乎挺可取的。”宋初笑笑,他龙氏可以扶持自己的傀儡,难道她就不能吗?西潘明鸿再如何也是西潘曾经的帝王,而现在的西潘皇帝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
“龙氏似乎也猜到了我这步棋子,一路上追杀不断,”宋初笑的有些得意,“不过我风云阁还是棋高一着。”
“的确是个好办法。”若说以前西潘明鸿对龙承毅还有几分感激,自盅虫一事后,又被他追杀。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果然。
外面不知何时月光显现,宇文乾喝了汤,拉着宋初出去,美其名曰消食。走在院中的翠竹中,影子重重,风声簌簌,清凉而幽香。宇文乾一路上格外安静,只是握着宋初的手力道显得有几分笨重。
绕过小桥,满湖的池水宛若金子闪耀,看着男人的侧脸,自有风华,“乾,怎么了?”男子有些反常,宋初忍不住问。
宇文乾脸上苦笑一闪而过,“太子有意让我去东境练兵。”
若是常人,这可是一件好差事,对宇文乾来说更甚。掌握兵权自不必说,可惜,如今的宇文乾早已不是曾经孤身一人的战神了,他有了爱人,有了孩子,勇猛中多了份担忧。不舍得爱人和孩子,也怕在这多事之秋,皇城出了事端。
宋初安静了片刻,慢慢的,笑容浮现,身子靠在宇文乾怀里,“乾,太子这是要对东胤动手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她听着身后强有力的心脏,低低诉说,“如今大鹰王一死,东胤能将少了一个,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更不要说现在东胤帝王重病,东擎渊隐隐有猛虎出关之势,有宋芊芊在,恐怕皇位东擎渊是跑不掉的。”
宋初自那夜后,便让人好好查了宋芊芊一番,倒是有了些意外的发现,她回过头,看着宇文乾,温声道,“我让季氏四人前去查探宋芊芊,却发现她静王府多了些能人暗卫,他们四人居然都不敢轻易近身。”
宇文乾眉毛一抬,猜测道,“难道大鹰王的势力在宋芊芊那里?”大鹰王一人身死,身后的势力却千枝万绕,可惜他们都没有查到,若在宋芊芊手里,当初那人和大鹰王之间的关系恐怕比他们想象更紧密。
宋初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的。”宋初语气凝重,“只是……恐怕不至于此,当初我去东胤,宋初和龙承毅可是有来往的,而龙氏和大鹰王关系匪浅。”
宇文乾拉着宋初在湖边矮凳上坐下,赏月沐风,“东擎渊可比老狐狸大鹰王好控制多了。”
“可不是,宋芊芊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若能得到大鹰王的势力,简直是有如神助,怪不得当时宋芊芊和龙承毅如此密切,争宠原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还真是狼狈为奸,“只是宋芊芊可不是受人控制的人,龙承毅也不是个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那两人……”宋初很好奇最后两人的结局。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宋初握着宇文乾的手,“乾,你去吧,府里一切有我,别担心。”
这的确是个好时机,宇文乾不像放弃,可也不适合把宋初带进营地了,不管府中上下还是风云阁都需宋初照料。两人看着湖光月色,许久,宇文乾才点点头。
宇文乾秘密离京已经有半个月了,府中一切照旧,宋初似乎把对宇文乾的思念都加在了孩子身上,伯氏四人留守王府,其余十二人跟随宇文乾。留下的伯夷自然而然成了小宝的师傅,加上姗姗来迟的钱有缘和何有信,王府又热闹不少。
宇文乾擅武,府中本就有练武场,如今多是三个孩子在里面训练,宽大的空地上,两旁摆着两个大架子,各色武器陈列其中。场中不时传来小孩子柔弱的声音,宋初现在除了处理事务外最爱的便是在练武场边上坐上一坐,悠闲的时候,教教几个孩子琴棋书画,只可惜,三人中,只有念儿略有天赋。其余二人更是喜爱武术。
宋初毕竟不是神人,心胸再为宽广也做不成圣人,对这个被宋芊芊设计而来的孩子不说带着恨乌及乌的态度,喜爱却是做不到的。
只是这孩子被德妃教养的很好,温文守礼,虽然年岁小,却看得出长大后是个谦谦君子,疼爱愚笨的弟弟,尊敬武功高强的兄长,若不是那张不相似的脸在提醒她,恐怕也是疼到了骨子里。
一声惊呼,小宝毕竟年纪小,傻乎乎的抽出一把大刀,哐当掉落在脚丫子上,宋初顿时急了。
“初儿,我知你因小宝的遭遇对他难免溺爱些,只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他身边,受些苦对他反而好些!”
前倾的身子因着宇文乾离家时的告诫停了下来,银杏准备跑出去,被宋初挥手制止。就看到在他边上蹲马步的念儿立马冲过去,把比他矮了一些的孩子抱在怀里,手小心的脱了他的鞋子,钱有缘也走过来,看了看上面的红印子,大咧咧一笑,“无事,习惯了就好。”
念儿对哥哥的态度很不满,“弟弟还小呢!”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哄着他。
兄友弟恭,宋初手掐着手,小宝素来不喜人近身,对念儿却喜欢的紧。她心头复杂,竟不知该作何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