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谦自从宋芊芊那里回去之后便是茶不思饭不喜,甚至连书也不读了,每日在府中只是长吁短叹,作一些酸诗。王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知自家儿子不是个好劝的,却也无可奈何,每日只能让王夫人去劝一劝。
如今太子想要见王之谦,自然是好事。只是他这几日性情大变,说不得太子便会不喜。王太傅担忧地想着,命人去叫王之谦。
王之谦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愿因他的缘故让自家得罪了太子,只得怏怏地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太子见那王之谦虽然长得颇有几分书卷气,行事起来却丝毫没有名士风度,看起来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不由得大失所望,随便和王之谦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王太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说服儿子,待到太子走了之后看见王之谦仍是这样怏怏的神色,不由得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怒火,竟将王之谦一脚踢倒,按在地上打了一顿,边打边道:“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打死算了,一家人都清净!为着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要死要活,这样的儿子留着有什么用!”
“她哪点不好?你们竟都这样说她!”王之谦也来了怒气,“明明晓得她上次是被人陷害的,你们却这样指责她。她这样的女孩子,还如何在京城立足?难怪不肯跟我走,原来是要被宋相送去乡下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姑娘,你打我也没用!”
王太傅闻言不由得更怒,“若是她心中没有那样的念头,又岂能被别人所引诱?我王家一向门庭清净,万万忍不得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做我的儿媳妇!”
“我就要娶,偏要!”王之谦被打得背上隐隐透出血迹来,嘴上却丝毫不肯放松,“若是你们不让我娶她,我就不科举了。反正我们王家有的是钱,干脆包养几个名妓,过我的风流日子去。”
“孽畜,你敢!”王太傅这几日心中本来就郁闷,听了儿子竟然这样说更是又惊又怒,竟然一口痰堵在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王之谦也惊呆了,顾不上将自己的衣服整好便连忙将王太傅扶了起来,边扶边道:“我这不是说的气话吗?哎呦,传太医,传太医!”
王夫人闻言不由得哭得几乎气绝,边哭边道:“你父亲辛辛苦苦将你拉扯长大,不管做什么想的第一个就是你,从小就开始教你读书识字,没想到你竟这样和父亲说话,真真让我伤心!若你父亲有个什么好歹,我便也不要活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
王之谦尴尬道:“是我的不对。”
王太傅好容易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你若是真心喜欢那女子,便娶了罢。”
王之谦见他面如死灰,说话的时候丝毫表情也无,心知是伤心到了极点,连忙垂着头道:“是我的不对,这件事以后再说罢,我先专心考科举才是正事。”
王太傅闻言心中有些宽慰,脸上还是冷冰冰地道:“考与不考,都是你的事情。我今后再不管你了。”
见王夫人还在嘤嘤哭泣,王太傅不由得心软道:“莫要哭了,我这不是还没被他气死么?若真气死了再哭也来得及。”
王夫人闻言顿了顿,嘤嘤地道:“瞎说什么,我这是高兴的。”
……
两个月之后,便是正式的科举了。
王太傅说是那般说,心中还是极为关切儿子的,每日吩咐厨房给儿子熬了绿豆汤清火。王之谦科考那天王太傅更是紧紧地守在外面,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王之谦出场的时候满脸喜色,太傅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一半去,问道:“出了什么题?你答得如何了?”
王之谦想了想道:“出的是治国与仁孝,前几日方才看过的。答得还不错,前三甲肯定有我。”
身边便有几个不认识的考生看过来。其中一个冷哼了一声,道:“大言不惭。”
王之谦却也不和那考生计较,只是淡淡一笑道:“爹,咱们回去罢。”
放榜的时候王之谦果然是状元。太子未免有些意外,拿过王之谦的卷子看了又看。那考官奇道:“太子您在看什么?”
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又朝着王之谦笑了笑,赞许地点了点头。
王太傅老怀大慰,一边老脸都笑开了,一面口中还谦虚道:“承让,承让了,是犬子一时幸运罢了。”
宋进贤看得心中不禁发酸,暗暗想到:“若是文驿下了场,定然不会比那劳什子的含玉而生更差。说不得便也是个状元了。”这样一想看王太傅的眼神便有些不是滋味,偏偏那王太傅像是炫耀一般地看了他一眼,纵使宋进贤牙根发酸,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地上前道:“恭喜王太傅了。”
“哈哈哈,一时幸运罢了。”王太傅虽是口中这样说着,眼里却难掩得意之色,只恨不得让别人都知道这件事。
宋府。
宋初坐在府中淡淡地听着银桃的汇报,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看到的那一幕。
新皇上位,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宇文王朝的状元,一头撞死在新皇登基的路上。那鲜血流了很远很远,地上的玉佩后来被王太傅捡走,又哭又笑。
也许这一世会有所改变吧。宋初淡淡地想着,又问道:“大小姐现在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了?”
翠竹不禁抿唇一笑,“有二姨娘额外的照拂,我想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云晓不禁也笑了起来,“听二姨娘身边的嬷嬷说,大小姐是在那里喂猪呢。”
宋初也笑了笑,“不仅仅是二姨娘,咱们也得多照顾照顾大小姐才是。翠竹,你拿些银两去送给大小姐吧。注意,是给大小姐,不要给了其他人。”
翠竹已经明白了宋初的意思,点点头便命人去办了。
……
宋芊芊正在收拾猪草。
虽然是大冬天,但去年晒干了的猪草却仍然还有很多。那女人只扔给宋芊芊一把刀,还有冷冷的一句话:“去把那猪草给我切了拿来,记住要切得碎碎的。要是弄不好,你也不用再吃中午饭了。”
宋芊芊沉默着,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
那女人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分别叫宝钢、宝强,女孩子叫梨花。宝钢和宝强便嘻嘻的笑道:“天仙又要割猪草罗?”
梨花不耐烦地白了他俩一眼,道:“什么天仙?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要不是咱们娘收留了她,她连剩饭都吃不上呢!刚开始来的时候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不知她以为自己是谁呢?”
宝钢嘿嘿笑道:“那不是大小姐么。总得有点谱才是。”
梨花一面摸着自己头上戴着的从宋芊芊那里捞摸来的簪子,一面得意地笑道:“不过也不是说,这丫头身上宝贝真多。今天明天的,我得再去找找。”
那宋进贤的表妹叫宋玉溪,闻言道:“虽然是这样,但也莫要做的太过分了。到时候表哥要是追究起来,咱们都不好看。”
“娘,你想啥呢!不就是捞摸点东西么,还能整死人不成?”宋梨花得意地说着,“再说了。二姨娘给了咱们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好好折磨折磨那小蹄子么?什么宋家大小姐。肯定是一点都不受宠的贱货!”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个男声道:“这儿是宋家么?”
宋梨花连忙站了起来,指挥着宝钢道:“去看看是谁来了。”
是一个黑黑的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健壮。看见宝钢开门,笑道:“我是京城宋家来的,四小姐听说我们大小姐搬到了这里,便让我送些东西来。”
那男子手中一动,包裹里便露出来黄澄澄的黄金。
宝钢看得眼都直了,连声道:“娘——娘,娘!宋家来人了,要看那天仙呢!”
“莫要胡说八道!”那宋玉溪连忙走了出来,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那男子身上和包裹上转了一圈,笑得好不妩媚动人:“远道而来,快进来坐!那芊芊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就是闲不住。东西先给我就行了,等她回来我便交给她。”
说着便来拿那男子手中的包裹。
那男子后退一步,笑道:“这却是不行的。我家小姐说了,这东西只能亲手递给我们大小姐才成,还请您快些将大小姐找回来吧。”
那宋玉溪实在没办法,只好叫道:“宝强,将那宋家小姐找了回来,贵客要来看她呢!”
那宝强飞快地跑去了。
男子跟着宋玉溪一块进去,不禁皱了皱眉头道:“难不成我家小姐就住在这样破败的地方不成?”
宋玉溪转了转眼睛笑道:“哪儿能啊,后院单独给她开了院子。我们这就是穷一些,何况我男人也没了,自家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穷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男子了然,面上便露出几分同情来。
宋玉溪想方设法地套那男子的话,果然男子没说几句便露馅了。原来四小姐才是最受宠的小姐,和这所谓的宋芊芊还有些仇恨,这次来了以后说不得再也不来了。
简直就是在给她送钱!
宋玉溪心中一喜,更是想方设法地讨好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