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国公,您有所不知。眼下西潘来了不少奸细,甚至皇宫也被闯入了好几次,早就不是铁板一块了。现在皇上晚上经常睡不着,让我们把京城以外的地方也要来一次搜查,我这次便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楚襄不禁吃了一惊,问道:“可是皇上之前向来不会这样。难道病好了,疑心也变重了不成?”
“岂止于重啊。”
王铁摇头叹息,“眼下皇上对谁都不放心,你没看眼下新扶持了李公公么?现在皇上自从病好了便变了很多,对周公公说话可谓是阴阳怪气的,但是不知怎的和皇后娘娘关系却变好了,实在是奇怪的很。”
安国公闻言不禁大吃一惊,追问道:“皇上可还有什么变化?”
“变化可多了,唉……”王铁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叹息一声道:“国公,日后你便晓得了。王铁今日既然碰见了你,便断断不会让你自己回去,必然要护送你的。”
楚襄心中不禁一暖,问道:“可是你不是还要搜查么?”
“若是真有奸细,又岂能用这种方式搜查到啊。”王铁苦涩地笑了笑,道:“倒是国公你,眼下身上有伤,何况那太监对你又十分奇异,想必是受人指使的,我实在不放心让你自己回去。既然遇见了,王铁是定要送你回去的!”
楚襄心中一阵暖流经过,笑道:“没想到这样长的时间了,对我真心好的却也只是你一个。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回京城吧。”
“国公这几日便好好将养身体,剩下的事情交给王铁便好。”
王铁高兴地说。
深夜。
王铁早已变了一副神情,憨厚的笑容消失不见,而是冷冷地坐在位置上道:“怎么,找到了吗?”
“回将军,还没有!”
王铁冷笑一声,手指抚摸过冰冷的铠甲,眼中全都是刺骨的寒意。半晌方才咬牙切齿地道:“给我找,找破了天那东西也要找到!定然就在他身上,不会有别的意外!”
那黑衣人恭敬地道:“是。”
“嗯。”王铁扭曲的神情方才平缓了一些,眉眼间尽是愤恨和杀意:“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今日不当时便将楚襄杀了?”
那黑衣人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若是杀了他,按照他的性格必然会毁掉那军符。”王铁冷冷地说,“而我要的便是那军符!没有军队,什么帮助二皇子造反便全都是一纸空谈,他也根本不会相信我。何况楚襄害得我这么惨,只是杀了他又怎么能够解恨?定然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走上覆灭,我才甘心!”
那黑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地上冰冷刺骨,半晌声音方才有些沙哑地道:“是,属下明白了。”
“嗯。你去搜查的时候要千万小心,莫要让他发现了踪迹。明白么?”
那黑衣人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是,属下明白!”
云雾山。
岚风将手搭在宋初手腕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半晌方才似是欣慰又似是惆怅地叹了口气,道:“丫头,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岚风师父请说。”
宋初闻言恭敬地说道。
“第一件事,宋芊芊给你的解药是真的,想必这也是她拿到的解药。你身体的毒已解得差不多了,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岚风笑了笑,但随即神情又凝重了起来:“只是宋芊芊给你下的毒,可能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搀了微量的另外一种毒,而那毒还在你身体当中,寻常药丸清理不得,还是要慢慢调理。”
“那依岚风师父看来,还要多久呢?”
宋初怔了怔问道。
“这倒是说不准,快的话两个月就好了,若是你这丫头不配合的话…不仅治不好,日后还会发展成你体内的一种新毒,实在是不得不当心呐。”
岚风摸着胡子说道。
宋初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随即笑道:“我倒是不曾想到还会这般严重。只是战场上眼下已经迫在眉睫,请问岚风师父我能否先回战场上,再慢慢地休养?”
“胡闹!”
岚风闻言顿时严肃了神情,胡子也微微一抖一抖,十分生气地道:“眼下战场上有乾儿和拓跋司在,何况西潘和东胤已经开始相争,能有什么大碍?你可知为了你身体里的毒我究竟花了多少分心血,真是不知好歹!”
“岚风师父的恩情,宋初岂能不知?”
宋初正色说道,“只是眼下毕竟是国难时期,何况四皇子又是您的徒弟,总不至于看着他自己焦头烂额才是。岚风师父也不用瞒着宋初,西潘和东胤眼下虽然明白了过来,可是谁都不是傻子,怎可能由着四皇子算计?想来没有多久就会重新和好,朝着我宇文发起进攻,我总是要陪着四皇子才是。”
岚风微微摇头,道:“既然这些你能想到,难道乾儿就想不到?他自小便十分聪慧,总会有应对的法子。你就算去了,又能帮到他什么?”
“总归是能出些主意的。”宋初还想试着说服岚风,正想继续说下去,却看见岚风挥袖,果断地说道:“莫要再说了。我是断断不会同意你眼下下山去的,山下的武夷八卦阵也会一直开着。若是你实在想去,便自己去闯吧。”
说罢竟转身便走。
宋初望着银桃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银桃不禁皱眉跺脚,竟不知该如何说服眼前倔强的小姐,半晌方才长长叹了口气,劝说道:“小姐,岚风师父也说了您要在山上静养,何况咱们去了不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在山中等候。”
宋初沉默不语,双眼复杂地看着前方,半晌方才慢慢地道:“国家危亡之际,我心中实在不安。”
“可是您即便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还要让四皇子派兵保护,这不是适得其反吗?”银桃忍不住说,“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候吧!”
宋初轻叹口气,“即便改变不了什么,但我总要做些事情才是。”
“小姐,奴婢有一点事情不明白。”银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为什么大小姐明明用心那么狠毒,每次都陷害您,可是您却偏偏这样包容呢?”银桃疑惑地说,“小姐您会不会有些太宽容了。”
宋初微笑,轻轻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我并非是在包容她,而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
银桃觉得眼前小姐的神情蓦地变得冰冷了许多,不禁吃了一惊,顿了顿放在好奇地问道:“不知小姐说的是什么时机呢?要我说,若是小姐真的去算计宋芊芊,她恐怕早就不在了。”
“眼下局势十分混乱,安国公更是手中握有大量军队。我即便是想要杀宋芊芊,安能不考虑安国公的因素?何况若是现在动手,四皇子和安国公的关系必定势同水火,我不愿让他为难。”
银桃怔了怔,方才觉得自家小姐全都是一番好心,不禁肃然起敬,追问道:“那小姐,时机什么时候能来呢?”
“很快。”宋初微笑,唇角上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是丝毫笑意也无:“要知道安国公此次回京,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宋芊芊害我如此之狠,我怎可能轻易忘怀?寻常报复,并非我想要的。”说罢宋初将手掌微微握紧,“我要的,是一个永远不可回复的深渊!”
眼下虽然已经入夏,可是自家小姐说话的神情却让银桃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小姐……”
“嗯?”宋初转过头来,神情又似是平时一样淡然:“怎么了?”
银桃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说道:“那宋芊芊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如何算计小姐您,其心当诛。若不是小姐顾虑到大局,她岂能活到今天!”
“不,她还是会活到今天的。”宋初微微一笑,“我这一生虽然不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然而杀母之仇岂能忘怀?我要让她看清楚,她是如何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银桃怔住,半晌方才道:“我以为小姐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
“两世之仇,如何能忘。”
宋初半阖上眼睛,轻轻地说。身后有一阵山风吹来,将宋初袖子吹得很是宽大,竟然有种乘风而去的感觉。
“小姐,眼下虽然已然进入初夏,却还是要凉些,不如我们先进屋吧。”银桃微微有些心惊,轻轻地说。
“好。”
宋初没说什么,只是从善如流地道:“白鹤前辈也不知现在在哪里?”
银桃一面给宋初打起帘子,一面有些疑惑地在周围看了一眼,方才道:“不知。只是白鹤一向行踪缥缈,小姐不必费心。”
“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宋初随意地说,“既然已是中午,便歇息了吧。”
……
皇宫。
“朕在十天之前传旨,让李公公去了边关。怎么国公现在方才回来?是否在路上有些耽搁了。”“宇文浩南”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方才缓缓地说道。
眼下虽然是五月天,皇宫的地上仍然十分冰凉。楚襄跪在地上,只觉得寒意刺骨,只得咬牙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我等在离京城还有两天的时候不小心遇刺,臣也受了伤,只得放缓了速度。若不是刚好遇见了王铁将军,恐怕现在还不能回来呢。”
宇文浩南像是不曾听见楚襄说他受了伤一般,竟然问也不问,只是冷冷地道:“那李公公呢?怎么没见来复命啊?”
楚襄闻言微微一顿,低垂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李公公也在遇刺的行列当中,当时受了伤未曾发觉,谁知没几日便没了。”
“胡闹!”
“宇文浩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冷冷地道:“李公公乃是朕案前第一太监,如何便死在了京城外!”
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未曾说话的王之谦偷偷拿眼睛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周通。周通正在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不曾听见“宇文浩南”说的话一般,神情沉静得像是一尊老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