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径直上前跪倒在宋进贤面前。
“父亲,女儿之前不孝,今日便给父亲赔罪了。不知爹爹可还能原谅女儿?”宋芊芊枯黄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泪水,一字一句的说道。
宋进贤心中老大不忍:“芊芊,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罢。”
宋芊芊像是没听见宋进贤说话一般,仍旧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虽然已是初夏,但地上总归是凉的,单薄的身影真是我见犹怜。
宋进贤望着地上的倔强的身影,总归是叹了口气,道:“你我之间是父女,哪里会有隔夜仇?让你去乡下,无非也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罢了。只要你晓得自己的错处,终归你还是宋家的大小姐,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二姨娘脸上也带着笑意道:“大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老爷心中本也不是生你的气,这样一来倒好像是老爷把你逼成了这样一般。大小姐只要晓得错处了便好,府里人人还是将你当做大小姐看待的。”
“你闭嘴。”宋进贤冷冷地说,“没你的什么事,回房去吧。”
“老爷…”二姨娘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宋进贤一眼,终究不敢违抗,撅了撅涂得红彤彤的嘴巴有些恼怒地离开了。
宋初心中微嘲,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姐姐好了,宋初心中也十分高兴。改日要好好聚聚才好,姐姐先将养身子吧。宋初告退。”
宋进贤并未出声挽留,宋初转身出门的时候听见身后宋进贤隐隐的宽慰宋芊芊的声音。
玉珠不忿地说道:“这算是什么事。难道大小姐回来了,我们小姐就还得像以前一样给她让位不成?难道装病就能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总之我是不信。”
宋初微微摇头道:“莫要多说。”
翠竹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出了门来才低声地道:“你没看见大小姐有病在身,咱们老爷温和一些也是正常的。何况大小姐刚刚回来,风头正盛,你说的那些话若是落到了有心人的耳中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玉珠心中隐隐的还有些生气,却不敢多说,只得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
翠竹陪着宋初慢慢往前走,笑道:“其实也只是大小姐刚刚回来,老爷一时新鲜罢了。等到大小姐回来的时日长了,原来的本性重新暴露出来,老爷哪里还能够这样喜欢大小姐?再说茶香斋老爷都能够放心地交给小姐,可见对我们小姐是最最信任不过的。”
宋初只是笑笑没说话。宋进贤喜欢与否,对她来说又能有什么影响?
翠竹见宋初不说话,少不得又说几个笑话给宋初听。
宋进贤那边却没了宋初还在的时候的平静。宋初只走了一会儿,门外守着的小厮便听见了宋进贤暴怒的声音:“把外面的几个人给我带进来!”
那小厮眼睛一扫,晓得是说的乡下宋家的几个人,上前不由分说便将宋梨花等人送了进去。
那宋妇人自然知道是为着什么事,心中不禁一阵紧张,等到看见宋进贤发黑的脸色的时候那妇人更是直接软了腿,说不出话来。
宋进贤铁青着脸色,道:“去给我将二姨娘也叫来!”
宋芊芊却在宋进贤身边道:“姨娘待我是极好的。时不时还会叫嬷嬷去看我,有时候还送些银两给宋姑妈,要不然宋姑妈怎么会教女儿这么多东西呢?”
宋进贤闻言,心中恼怒到了极点。
刚刚他问芊芊再乡下都学到了什么东西,她却说学会了养鸡、养猪、洗衣服…这可是一个大家小姐该做的事情?想必芊芊在乡下也受了不少苦!他宋家的女儿,怎么能被这样糟蹋?
“宋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宋梨花眼见母亲已经十分没用的说不出话来,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主动接过话来:“姨娘是给了银两,可是给您看病的时候一分不少,已经全部花光了。何况您来的时候住不惯屋子,还给您单独盖了个新的,难道这都不用花银钱的么?我打小就没了爹爹,娘一手将我们三个拉扯大,自然是不容易的,平时也要吃喝,养家畜是当然的,平心而论也只是忙不过来的时候让您喂了几次鸡罢了,可是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得起的最好的条件了。”
梨花本以为宋芊芊会反驳,谁知眼前的宋芊芊不但没有反驳,反倒顺从地点了点头,眼中一派惊恐的神色。
“爹爹,梨花说的对。您…您就别问了,我在宋姑妈家里过的挺好的,宋姑妈说我都吃胖了,真的。”
宋进贤的眉皱得更紧。恰逢二姨娘走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对着二姨娘便是一阵骂。二姨娘刚开始还反驳几句,随后便只是说“老爷,冤枉啊妾冤枉啊”等话,流泪不止。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宋进贤一直都是偏心二姨娘的,她刚刚回府,少不得有些事情还要仰仗她。宋芊芊对着二姨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道:“我晓得二姨娘定然是好意。二姨娘平日里也是待我不薄的,这些芊芊都是看在眼里的。定然不会让姨娘为难。”
宋芊芊的话果然管用,宋进贤即便对二姨娘十分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回去好好反省罢了。
二姨娘看着宋芊芊笑得深意的脸庞,不知怎的后背便出了一身冷汗。
三皇子府。
宇文鸠看着正在认真抄写戏文的苏瑾,不知怎的便有些口舌干燥。
“本皇子可不是来看你的,只是之前二皇子问起你的家室,有意让你去他府上做戏子。”宇文鸠干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道。
“哦。”苏瑾垂下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似乎撩拨在宇文鸠的心上:“那您怎么说?”
“自然是问问你的意见。”宇文鸠冷笑,“真是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面孔,就连二皇子那种背后有母老虎的人都敢斗胆问我要人了。”
苏瑾不言语,只是微微皱起了清秀的眉。
就连守在外面的小厮都暗中擦了一把汗。娘咧,这三皇子怎么这样别扭?真像是小孩子赌气一般,让人哭笑不得。
“怎么不说话?”宇文鸠见苏瑾只是认真的写着戏文并不说话,不由得“呼”地便站了起来:“看来你是无所谓了。既然如此,我便将你送给二皇子如何?”
“不妥。”苏瑾抬起头来,眼中却是细细的促狭笑意:“我怕三皇子会想念苏瑾。”
“你!”宇文鸠含怒看向苏瑾:“胡说八道,本皇子今日便将你发卖出去!”
换了外人,只怕三皇子早就拿剑一剑杀了对方了吧?那小厮心中想着,看来三皇子还是喜欢苏瑾的。只是皇上一向不赞同男男之风,三皇子怎的便走上了这条路呢?
苏瑾一向也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脸上已经覆盖了淡淡的红晕。宇文鸠瞧着他,脸不知怎的也红了。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半晌。
“皇子,外面有大臣找您呢。”外面小厮的声音传来,这才将宇文鸠惊醒,皱眉看向苏瑾:“本皇子……”
“嘘。”
苏瑾却一把将宇文鸠揽在了怀中,声音低沉,吐气如兰:“不要说。”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屋中响起。
苏瑾感到一阵疼痛,不禁下意识地抱紧了身边的宇文鸠。两人紧紧纠缠着,初夏时节头上身上却全都是细密的汗水。明明还没得到满足,宇文鸠心中却一股充实之意油然而生,觉得一直这样下去未尝也不错。
黑色的发丝缠绕着,苏瑾的小床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大白天的……
门外的小厮觉得自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方才罢休,屋子里的两人却不管不顾地进行着。
“三皇子,周通求见!”
一个急急的声音却正在这节骨眼上响了起来,屋子里吱吱呀呀的声音停了一下,随即宇文鸠咬牙的声音传来:“让他等一会儿!”
“三皇子,姚将军在天女峰遭到暗算,四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万,皇上病情加重,眼下群龙无首,皇后娘娘请各个皇子进宫商量对策!”
周通心中焦急,竟直接走到门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一个惊雷一般炸响在心头。
暗算,二十万,病重……
苏瑾只觉得身上一轻,随即有穿衣服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里可谓是又惊又怒:“这是怎么回事!”
苏瑾眨眨眼睛坐起来喘气,任凭汗水从脸上缓缓滑落。
“三皇子……”
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此刻却被周通的声音全部盖住,“御医此刻还在给皇上诊治,眼下还要各位皇子拿主意!”
“知道了,我现在便去。”宇文鸠穿戴整齐走了出去,看也不曾看海躺在床上的苏瑾一眼。
倒是跟着宇文鸠的那个机灵小厮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还在发怔的苏瑾,低声提醒:“还不快些把衣服穿上!”
说罢紧跟着宇文鸠离去。
苏瑾随手拿了件袍子裹住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目送着宇文鸠逐渐远去。
其他皇子自然也得到了这消息。
宇文乾吃了一惊,问道:“不知姚将军此事具体是怎么样的?”
“回三皇子,山上丝毫人也无,山体却突然开裂,姚将军首当其冲被砸成了肉饼,四十万大军死的死散的散,石块不断地往下滚落,顷刻间便只剩下了二十万。”
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