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宇文鸠便将苏瑾送了来。
宇文浩南还在睡着,听见外面的动静便立刻醒了过来:“是那孩子吗?”
周通本来不想吵醒皇上,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在梦中都还牵挂着那个孩子,连忙回身道:“回皇上的话,正是那个孩子。”
宇文浩南闻言立刻坐了起来。
“在哪里?带上来!”
仅仅是一天的功夫,宇文鸠便已经清瘦得可怜,眼中连一丝一毫的光彩都没有,身后的两个侍卫托着熟悉的人。
只是那熟悉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宇文鸠的眼神在苏瑾苍白的脸上留恋地扫过,随即紧绷着声音道:“进去罢。”
那两个人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心中自然晓得这个已经躺在棺材里面的人不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苏瑾送了进去。
“见过父皇,人已经带来了,还请父皇…”宇文鸠嗓子当中干得要命,顿了下方才说道:“这便是我府里的那戏子。”
宇文浩南来不及和宇文鸠说话,眼睛已经转到了苏瑾身上。
棺材里面的人早就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眉毛却依旧紧紧地皱着,面色白的像是一张纸一般。长长的睫毛盖在紧紧闭着的眼睛上,看起来简直像极了那个人。
“就是他,朕绝不会认错!”
宇文浩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竟硬生生地从口中咳出了一口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可宇文浩南却丝毫没有觉察到,眼睛从未从那闭着眼睛的人的面庞上挪开。
“朕来晚了……”
宇文浩南的大手在苏瑾苍白的脸上缓缓划过,“是朕对不起你们。”
这清秀的眉眼,可不是像极了那个人?
躺在棺材里的这一幕却又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他承受不住。多年前的这一幕竟然再次重演,而且都是他最为珍重的人。
他本来应当是苏妃的侄子的,本来应当享受万千宠爱,万千权力,富富贵贵地过完这一生。然而只是因为那狠毒的妇人,便生生断送了他这一生最爱的人以及所有亲人的活路。
“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浩南哑着声音问道。
宇文鸠脑中恍恍惚惚,下意识地回答道:“儿子不知道。”
“不知道?!”
宇文浩南一脚将宇文鸠踢翻,神情冷漠得根本不像是一对父子,却像是一对仇人一般:“好端端的一个人在你府中竟然遇刺,难道你不应该给朕一个交代?”
“若不是皇上执意想要将他接进宫中,他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一向在宇文浩南面前恭顺无比的他颓然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地看向眼前的父皇,双手同时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真后悔,没有向苏瑾说明自己的心意,没能好好地保护他。
“你……”
宇文浩南气得浑身颤抖,“朕怎么会有你这样忤逆的儿子!来人,给我将他关进大牢,什么时候弄清楚再放出来!”
“皇上,皇上!”
淑妃跪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外,满脸都是焦急的汗水,妩媚的容颜在此刻全都黯然失色:“他可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这样对他?鸠儿,还不快给你父皇认错,你父皇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真的将你关进大牢的!”
宇文浩南冷笑一声,看向宇文鸠的目光里是从未有过讽刺。是他的孩子又怎么样?这些儿子,他根本就不想要!他要的,只是那个人的儿子,只是她一个人的而已。
“给朕关进大牢。”
宇文浩南面色铁青,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
几个侍卫不敢说话,上前恭声道:“三皇子,得罪了。”
宇文鸠顺从地站起来跟着几个侍卫走了几步,却又转过头来看着宇文浩南道:“儿臣想请求父皇最后一件事。”
宇文浩南看也不曾看他,宇文鸠又继续说道:“儿臣和苏瑾情投意合,谁料他竟死于非命。苏瑾之前曾经和我说过,若是不能生同床的话,便死同穴,还望父皇能够批准。”
“滚!”宇文浩南暴怒的声音传来,“信不信朕直接杀了你!”
宇文鸠面色平静地朝着宇文浩南行了个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周通闻言不禁咂舌。
皇上一向是最讨厌龙阳的,此刻自己的儿子和侄子竟然搞到了一起,侄子死于非命,而三皇子竟然巴巴的跑来求成全?
宇文浩南的面色已经黑到了极致,站立不稳,摇摇欲坠起来。周通连忙去扶,却看见眼前这一代帝王“哇”地从口中又吐出了一口血,摆了摆手道:“你去将那药丸给我拿过来。”
周通欲言又止。
那药丸是淑妃给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上用这玩意,岂不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然而宇文浩南眼下显然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周通只好去拿了来,服侍着皇上吃了下去。
边关。
“大帅,东胤国今日竟然举十万兵力向我们发动进攻,可见这仗势必打无疑了!咱们今天一定得好好打,给咱们涨涨士气!”
王勇摩拳擦掌地说道,看向对面不远处东胤国士兵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恨意。
击鼓士兵“咚咚咚咚”地用力敲着,更为沙场增添了几分悲壮的气氛。宇文乾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道:“告诉旗手。排成上次我们商讨过的五行八卦阵势,一队为先锋,直接冲过去,后面的掩护!”
“大帅,这样会不会过于冒险了?”
王勇闻言惊疑不定地问。“要知道这阵势虽然凶猛,可是若是逼之过急,他们必然会往海上去躲,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一直不曾出声的拓跋老将军却突然说道:“无妨,便按他说的来吧。”
王勇心中还有一些疑惑,却不便再说,只好勉强道:“属下听令。”
那阵势乃是运用了五行之术的,自然无比凶猛。何况这边人数要比东胤国的多上一些,东胤国也只是抵抗了一阵便朝着海边躲避。
“大帅小心,到了海边我们便不是他的对手了!咱们的士兵大多数都晕船,万万不可往海边去啊!”
王勇见状不好,连忙大声喝道。
“谁说我们要往海边去?”
宇文乾抖落身上的血迹,朝着海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士兵挥了挥手。那几个士兵冷眼看着几个将领带着东胤国的士兵们上了船之后方才将手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往水中一扔,便连忙跑了起来。
王勇云里雾里。正准备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看见那几个黑色的东西竟然遇水即燃,在海面上燃烧了起来。更奇怪的是海水竟然也跟着那东西燃烧了起来,一时间海上竟然弥漫的全部都是火焰,看起来分外让人惊奇。
下面是蓝色的海水,上面是黄色的火焰,不少宇文的将士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而东胤国的士兵们显然笑不出来了。那船乃是铁做的,海面上却又烧着火焰,整个船都已经变得滚烫滚烫,根本就站不住人,不少士兵已经“嗷嗷”地叫了起来。
宇文乾观望着海上的情况,见到事情已经成了,一挥手果断地说道:“放箭!”
顿时万箭齐发,都朝着船上的士兵飞去。船已经偏离原来的航向,士兵们都被烧得嗷嗷直叫,根本没法抵抗来自这边的箭。
“鹰王,我们不行了,咱们还是上岸吧!”
一个士兵一面不停地格挡着飞来的箭,一面咧着嘴跳脚说道。
“上岸?你说的轻松!”
那带队的鹰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们早就已经在岸上等着咱们了。若是咱们现在上岸,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何况咱们现在军心已经散了,赶快回去才是正事!”
“可是……”
那士兵欲言又止。
“怎么?”
“掌舵人刚刚已经被乱箭射死了。”那士兵犹豫地说。
“奶奶的!”那鹰王在东胤国也是颇有几分威信的,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皇子逼到了现在的地步。不禁咬了咬牙,道:“我来掌舵,咱们杀出去!让士兵们尽量躲在船中不要出来,这笔账下次再算!”
这边拓跋老将军“呵呵”地笑着,道:“就怕他们不往海上去,我们才特意想出了这个阵。那黑色的球乃是过年的时候所放的水炮,遇水就能燃烧起来。而水上早就被我们泼上了一层油,今日天气无风,油不会随处飘散,因而就在海面上烧了起来。问我们为何能得胜?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也。”
王勇佩服地点了点头,道:“能够想得出这样的计谋,拓跋老将军不愧是多年在边关的人,实在让王某佩服!”
“哈哈哈,这话王将军你却是说错了。”拓跋玉闻言不禁笑道,“这条计谋并非是家父想出来的,乃三皇子所提出的。”
王勇不禁吃惊又惭愧地看向宇文乾,抓了抓头发笑道:“原来是三皇子!三皇子实在是有远见,王某佩服!”
宇文乾一笑,道:“只是偶然罢了。这次他们在海上吃了亏,下次必然不会轻易罢休,还应当早些做准备才是。”
“三皇子说的对极。”拓跋玉抚掌,“只是这次东胤少说也要折损两万人,恐怕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宇文乾含笑不语。
一直未曾露面的德全此时策马而来,在宇文乾耳边说了一番话。
宇文乾一向是浅浅的笑,只是此时眼中的笑意却是越发明显,竟笑了两声道:“恭喜各位,咱们的女军医已经到了。”
“哦?”
拓跋将军惊讶,“老臣已经多年不曾见过女军医了!不知现在到了哪里?”
“马上便要到军营了。”德全恭敬地说道。
“不知今年带队的女军医是谁?”拓跋玉问道。
“是朝中的三品女贤,宋相家中的四女,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