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松了口气,和他纠缠的男人顺眼看去,快消失在夜色中。三下五除二摆脱周钰的纠缠。边上自有人又来缠斗,自己兀自追人去了。
夜色浓浓,山地凹凸不平,草长湿润,脚踏上去,发出泥泞的吱嘎声。
“思清,你,你怎么样?”宋初一边迈着脚步,嘴里因为担忧也不闲着,断断续续。
“别说话。”闫山雨耳聪目明,身后呼啸声中有丝素然杀气。
小苏年纪小,银杏拉着他跑在后面,忽的不知绊到什么,滑落在地上。银杏眉头一皱,“快起来。”
小苏咬咬嘴唇,站起来又跌坐下去,前面闫山雨已经跑的远了,身后追击声越加近了。“快。”银杏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小苏害怕极了,刚才血雨腥风的一幕他还没有忘记,“我,我,脚痛……”
银杏握着小苏的手慢慢变凉,甚至颤抖起来,银杏看看身后的夜色,狠狠心,一把把小苏放在自己背上,“走。”背后的皮肤感觉到小孩儿快速跳动的心脏和鼻息间急促的呼吸。
追了几步,便瞧见等在一旁的闫山雨。闫山雨严肃的眉眼阴沉的很,扫到小苏脸上,小孩儿脸色一白。虽然无话,眼神却似一道光线刺入,难受的厉害。“哥哥,我……”忍住泪意,开口,看到悚然变色的闫山雨,顿时怂了,吞进了嗓子里。
“快走,我来殿后。”闫山雨上前两步,按住要跟上来的宋初,他转过头,幽深的眸子全是肃杀,“初儿,我是相信你的,你听话,我没事的。”
宋初嗓子酸涩的厉害,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点点头,“走。”
风声极速,看着躲在草丛中寻不见影子的宋初,闫山雨笑了笑,转过头时,狭长的眼睛像是蓄了一池寒冰,艳丽的脸上冰冷一片,举刀在额前,反射的寒光照出他无情的脸。
“来吧!”足尖一点,迎着那道极速的风挥刀而上,攻势迅猛,招招不留后手。
对方姐姐后退,一哂,“归云楼楼主果然厉害。”还以为已到强弩之末,原来正是英勇之时,“那我就来讨教讨教。”翻个身,落到地面,变换着剑招,闪闪躲躲,却不攻击。每每把闫山雨强硬的杀招打乱节奏。
怒气上涌,周身真气萦绕,闫山雨力求速决,不想和对方纠缠,千变万化的重影之下,看似完美,心急之下却露出了破绽。对方看在眼里,等到时机,就要一剑挥下。
如划破苍空的闪电,剑气袭人,气势磅礴,密集的雨滴摄其威力,分向两边。白草翻飞,大树摇晃似乎要连根拔起。
宋初的步伐如此之快,和着山川具震,冲到闫山雨身前,就要为他当下那致命的一击。闫山雨比自己一脚踏入地狱还惊心动魄,脸皱起一团,目光如炬,下意识抱着宋初转了身,把人死死压在身下。
银杏追拉不急,提剑上前,堪堪挡住了男人的重击,溢出的剑气对闫山雨来说已是轻松之事。
“好你个小妮子。”男人嘻嘻笑了两声,诡异的声响在他蒙着面巾的嘴里吐出,刺耳的紧。
宋初惊犹未定,透过闫山雨的胳膊盯着那狂肆之人,忽感语音语调之怪异。
银杏挡了那气势不凡的一剑,已有些心力交竭,强撑着一脸平静,重新举起宝剑,“你究竟是何人?”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男人提剑而来,直冲银杏,闫山雨看出银杏在强撑,起身相帮。那道白色身影再次从天而降,带着悠悠的腔调,“哎,怎么那些惹人厌烦的老鼠苍蝇总是甩不掉呢?”接过银杏的担子,和男人缠斗起来。
周钰一行顶得吃力,对方人多功夫不弱。半击半退,也仅仅挡住大半敌人,不时几个偷窜过去。男人哼笑一声,“你拦住我又如何,我身后还有无数人。”
“那就来试试。”白旭磊长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一手放于嘴上,一声哨响,加持雄浑的内力,响彻山谷,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好心道,“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帮手吗?”
男人眼光一闪,嗤笑一声,“哼,装模作样。”手上提力,朝白旭磊攻去。
闫山雨拉着宋初闪进丛林,松了手,心跳还没有恢复,冷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不要惹我的气息。
宋初自觉理亏,干咳一声,转身和银杏说着话,“银杏,小苏呢?刚刚我们不就是藏于此处?”随口缓解尴尬,说完真有些不对劲,唤道,“小苏?小苏?”
四下只闻剑风阵阵,雨声簌簌,无一丝人声。闫山雨本站立一旁,此时也走了过来唤了两声,“初儿,你确定就是此处?”
对方略微怀疑的口气让宋初心里一伤,原来刚才那句生死离别的信息不过是骗自己,说话也没那么客气温柔,“我岂会用关乎性命的事情唬你。”
闫山雨被噎得一怔,说话不利索,“我,不是,我……”
“啊……”宋初走远了几步寻人,短促的惊呼一闪即过,要不是眨眼间宋初消失,闫山雨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家夫人呢?”闫山雨几步上前,抓住银杏衣襟。
银杏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她视线不离宋初,反手打掉闫山雨的手,“我刚刚看到夫人就在此处,”边说边小心翼翼走过去,忽的脚下一滑,心下一惊。
闫山雨上前几步,“可有什么发现?”
连续的闷响在山洞回荡,宋初闷哼一声,揉揉脚踝,抬头,一道细小的缝隙好像划破天穹,能见到外面不大明亮的光。四周暗沉的厉害,她探出手指来小心摸索着,触感柔腻,应该是腐烂的落叶,加上雨水的侵蚀。宋初弯下腰去,试探着往前,碰到坚硬的石头,凹凸不平,宋初心里一喜,撑着石壁站起来。走了几步也见不到多余的地方,试图攀爬上去,却无借力的地方,石壁挺直,一丝藤蔓也无,光秃秃的好似北地被风化的岩石。
宋初双手拢成喇叭状,扬起头,冲外面喊道,“思清,银杏……”宋初呼唤的声音戛然而止,迟疑的回头,晦暗不明的空间让人心神不安。
宋初侧耳倾听,远处模糊的脚步声越发的清晰了,“是谁?”她试探道。
“是我,姐姐。”小苏特有的清脆嗓音格外引人注意,“太暗了,我看不大清,姐姐,你也掉下来了?”
“你能看到我吗?”宋初举高手臂,此处正好在缝底之下,微微明亮。宋初说完不久,小苏的影子清晰了起来。
宋初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小苏查看起来,“姐姐放心,我并未受伤。”小苏在宋初头顶笑得没心没肺。
“脚怎么样?”宋初注意到对方走路的姿势略微倾斜。
“还好。”小苏根本不当回事儿,小时候未尝没有受过更重的伤,而且现在,还有人关心,这种感觉真好。
宋初再次打量了一圈,确认周全,松了口气,“倒是衣衫都破了。”摸摸小苏毛糙的头发,舒了口气。
小苏倒是无所谓,“姐姐你可还好?那石壁崎岖的厉害,我掉下来之时差点儿被磨破了皮。”衬着点点星光,瞧见宋初摇摇头,闭了嘴。
“先待着,我去看看。”宋初又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痕迹,朝洞口喊了几句,被小苏跑过来打断,“姐姐,没用的,我落下时唤了许久,也没有回应,上面应该是听不到的。”懊恼的很,“我也不知道怎么躲着躲着就掉进来了。”
“没事儿。”宋初捏捏小苏的手,不怀疑小苏的说法。思清和银杏离她极近,又是武功高强之人,若能听闻,怎会许久不至。
小苏盘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宋初的侧影,黑暗中淡淡的身影如梦似幻,许久不见宋初动作,小苏忽的生出一股恐惧来,急急慌慌叫了一声,“姐姐?”
“怎么了?”宋初不敢耽搁的转身,蹲在小苏面前,摸摸他的额头,“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暗叹自己最近真的照顾孩子都有了经验。
小苏咧开嘴,傻乎乎的笑,“没,没事儿,我还以为是幻觉呢?”就像自己被丢弃了许多次一样,每一次的等待都是徒劳,“我,我以为你们都……都不要我了。”
“谁说的。”突如其来的男声让两人身子抖了一下,齐齐看向出声的洞口,小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哥哥!”闫山雨不知何时直直的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的脸上想来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只见他朝上不知扔了个什么东西,“夫人!”一道暗色身影急忙飘落而下,夹带着一声惊喜。
银杏脚刚落地,奔至宋初身边,上下打量一番,“我无事,你们怎么找下来的?可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不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了这个地洞。”边说边拿出火折子,洞里瞬间明亮温暖起来。环顾四周,半寸方圆之地,地洞离顶端的距离不过三个成人身高,头顶密密麻麻都是树藤草蔓盘旋,只有右侧靠石壁一处,撑出了小小的缝隙来。站立后方,一条曲折狭小的长道不知道通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