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咖啡杯，池棠啜饮了一口，重新开口。
“阮阮，你的病，好些了吗。”
坐在对面，阮阮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受训的小学生，纤长的睫毛垂下，扑簌扑簌地扫着。
她嗫嚅说，“好多了，医生说我已经基本康复了……棠姐姐，对不起，如果不是当时我说不了话，就不会害你吃那么多苦，最后还——”
这些年，阮阮努力地配合治疗，努力地打破自己的心理障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池棠受委屈的时候站出来，说明白一切。
看着小女孩儿自责的模样，池棠心里一阵柔软，微微哭笑不得。
“阮阮，这些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认罪的事情也是我甘心情愿，无论有没有你替我澄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杀害你姐姐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
抖了抖眼睫，阮阮小声地说，“可是我还没有完全想起当年的事情……虽然我见到了杀害柔姐姐的凶手，可是我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微微倾身，池棠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和煦地哄着，“好孩子，你不要逼自己太厉害。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如果你姐姐在天有灵，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同时，池棠也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如果阮阮永远也想不起来，她就用自己的力量，寻找出真凶来。
犯罪必会留下线索，一大一小两条人命，如果真的在冥冥中保佑，必然会让该伏诛的人露出马脚。
“棠姐姐……”张开湿漉漉的眼睫，阮阮小脸上都是可怜巴巴，“你真的，不能回到顾叔叔身边吗。”
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里，池棠沉默了一瞬间，红唇微抿。
“顾叔叔真的知道错了，他在你每年的祭日时，都会去江边坐很久。还用你的名义，设立了一个基金会，做了很多好事……还有还有，有人告诉他，有个道观里的平安符很灵验，他就不吃不喝，去道观里磕了七天七夜的头，为你求了一道平安符，现在还挂在你的房间里……”
他，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池棠显然是愣住了。
而一墙之外的顾景舟，也微微有些怔忪，他心中砰砰直跳，期冀地等待着池棠的回答。
是原谅，是动容，还是……
没想到，等女人组织好语言，重新开口，却让顾景舟全然僵住。
只见池棠浅浅笑了，侧脸上那朵海棠花缓缓绽放，是一抹拂风吹柳的浅然。
“阮阮，你还不懂。晚了，就是晚了。”
短短两个字，好似一只巨大的铜钟在顾景舟心头敲响，震颤阵阵，连灵魂都片片破碎。
阮阮不懂，她执着地追问，“棠姐姐，是因为你还生气吗？请你给顾叔叔一个机会，他可以——”
池棠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生气不生气，这些都过去了。阮阮，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提起背包，女人说了句再见，便转过身，一步步离开了喧闹的餐厅。
走出餐厅，池棠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一阵车笛声。
抬眼看去，只见付北川坐在车上，轻笑着看着自己，仿佛等候多时。
“小棠，我接你回家了。”
池棠无奈一笑，“北川，你好像也太无所不在了，去哪儿都能被你发现。”
“当然，谁让你是我的未婚妻呢。”
举起双手，池棠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开门坐进了车内。
付北川摇起车窗，同时，他望着窗外那个追出餐厅的俊美男人，抛下了一个饱含深意的嘲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手下败将，怜悯，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