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亲不过一年，已经经历了旁人半辈子也难遭遇的风风雨雨。
他一心一意地待她，眼里心里再装不下别人。
“南春莺对你的心思还没断，这事儿，你清楚我清楚，只有她自己心里边儿，还拎不清楚。”
王乔这么说，其实是有意要让吴苏出面做个“了断”。
痴情怨女，最是可怜，他喜欢她，可她的心里总是揣着一个“他”。
“那就安排一下吧。找个合适的地方，叙叙旧也是可以的。”
王乔挑眉：“当真？嫂夫人不会嫌弃南春莺的出身吧？”
三教九流，南春莺这一卦，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
“宝儿，她不是那种人。”
王乔闻言，立刻做了主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吴苏挑眉看他；“这么急？”
“你近来常出来走动，约在以后，若是你又改变主意了，到时候岂不是又让她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
吴苏看着王乔道：“你好想对她的心事，一清二楚。”
王乔无奈地笑了笑：“我好歹也喜欢她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对她一无所知？”
他们如今勉勉强强，算是朋友了，相处下去，倒也无妨。
“你们的事……”
王乔不等他说完，便抬手阻止：“嗳？我和她，可算不上是什么我们。”
吴苏见他有心避嫌，便换了一种语气道：“你看着办吧，我都成。”
“得，有你这句话，我就安排一下。”
王乔和吴苏喝过酒，又特意去了一趟香楼，南春莺见他来了，本是笑脸相迎，待听他提起吴苏，又是微微皱眉。
“我都得罪他了，还喝什么茶呢？”
王乔直言：“吴苏说了，你没得罪他，大家叙叙旧，也是挺好的。对了，吴苏会把他的夫人也一起带来。”
南春莺听到这里，更是轻笑一声：“我和你们就没什么交情，至于，那位隋家大小姐，只怕是更看不上我这样的人了。”
听她这捏酸的语气，王乔更是无奈：“你啊，心里头明明就放不下人家，何必还要嘴硬呢？吴苏和隋宝儿都不是斜眼看人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是什么出身，人家明明白白，没人说你一句不好，反倒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南春莺见他突然数落起了自己，更是眉头紧蹙：“我怎么了？那些难听的话，你们嘴上不说，难道我心里就没数吗？”
“南春莺！”
王乔腾起起身，表情严肃：“我当你是个朋友，这样好心劝你一句，你不要自己作自己，好事变坏事。想当初，吴家落难的时候，你没落井下石，还处处关切，人家吴苏心里都记着呢。人情算人情，友情算友情，可是人家对你没存什么念想，你哪来这么大的怨气？你再这样，以后莫说是朋友了，连个陌路人都算不上。”
这女人嘴硬起来，简直比男人还麻烦。
事情明摆着，就是不承认。
南春莺脸色一沉：“我知道他对我没念想，以前的他看不上我，现在就更看不起了。”
王乔叹息：“他不是看不上你，他只是早就心有所属了。你没见过隋宝儿……自然不知道她有多好？”
南春莺咬唇不语。
是啊，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唯一的掌上明珠，品貌双全，人美心甜，从小没见过脏东西，怎么会不好？
人家是雨露下绽放的花骨朵，娇媚可爱，而她呢？不过是烂泥里抠出来的石头子儿，洗干净了也是沾得一身腥。
“你到底什么意思？非要如此多事？”
南春莺心生疑惑，为何他要张罗这些事？
“为了让你早点死心。”
王乔幽幽看她一眼：“再过几年，你也该找个靠谱的老实人来赎身了，这么熬下去，没有出路的。你心里揣着吴苏，谁也入不了你的眼！”
南春莺闻言又是一声轻笑：“公子，既然这么关心我，不如你来帮我脱离苦海好了？”
王乔又看她一眼，起身道：“我和吴苏不一样，他有得选，我没得选。而且，我也没有像他那样的勇气，敢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对不起，我这种没骨气的人，担不起你一辈子。”
他诚心诚意地开了口，南春莺却觉得字字锥心。
“我这个人有什么让你担不起的？银子我自己有，无非就是缺你一份体面而已。这很难吗？”
“我的处境，你明白的。”
王乔淡淡道：“我自己的体面都是家里给的，我肯定顾不了你。而且，过了今年，我家里人就要给我定亲了，虽说都是联姻，大家各取所需，混合着过日子，但我也不能对不起人家姑娘。”
往后，这香楼他也不能常来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南春莺的这两位大贵人都要和我划清界限了。什么叙旧喝茶，不过是散伙饭罢了。好，我去，公子们没少捧我的场，这份人情，我当然要还。”
王乔见她出言讽刺，倒也无所谓，只道：“行，甭管如何，就当是最后聚一次，彼此有个交代，各自安好。”
…
次日午后，王乔做东，请了吴苏夫妇，还有鲜少在白天抛头露面的南春莺。
不知是不是存了要攀比的心思，南春莺盛装而出，通身珠宝翡翠，打扮得艳丽十足，很是招人耳目。
南春莺刚出现的那一刻，隋宝儿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
她早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曾经的吴苏，曾是她的“贵客”，原本她也想要把她视为“情敌”的。
不过，今儿亲眼一见，她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地释然了那股子本就很浅很浅的醋意。
南春莺，香楼名*妓，果然是个美人。
她真的是个美人，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隋宝儿看得瞪大双眼，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不掺杂任何轻蔑怠慢之意。
吴苏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继而看向妻子，含笑问道：“你怎么看呆了？”
不光是呆，还有点痴迷的意思。
隋宝儿这才缓过神来，再和南春莺对视一眼，顿时笑开了：“南姑娘真好看。”
此话一出，吴苏低低笑开，南春莺整个人微微一僵，似有些不知所措，忙又屈膝行礼，柔声细语。
王乔在旁看着，心中感慨：如果她真想争出个高下，就在刚刚，她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