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下犯上,其罪可诛。”
多年积压的情愫,哽在喉间,不吐不快。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凤阳,回到殿下的身边……所以,臣认命,如果一定要死的话,臣想死在殿下的身边,为殿下而死。”
空气瞬间安静了,不,是凝固了。
他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砸在听者的耳边,胸膛。
南宫珍玥心颤了颤,愕然地望着他,眼中渐露慌乱之色。
什么鬼话?
冷锋凝眸看她,喉结紧张地耸动着,扬起声音:“五年,臣虽不在殿下的身边,可每日的所思所想,皆是殿下。思念噬骨,生不如死,臣再也不想离开殿下了。”
喜她为疾,念她为痴,药石无医,只剩煎熬。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痴念到这般地步,一次又一次刻骨铭心地思念过后,他的心意,仍然难以断绝,反而更加坚定。
既然,怎么选择都是煎熬,他宁愿留在她的身边,朝朝暮暮,与她相伴,日子总算能好过点。
南宫珍玥听得似懂非懂,心跳加速,不知所措,藏在宽袖之中的手,下意识地紧攥成拳,手心濡湿,全是汗。
这就是他的理由……
喜欢?爱慕?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她习惯于他的存在,她也是在意他的。
相处多年,她总能从细枝末节的地方,看到他对她的改变和纵容。只是,她完全感受不到什么爱慕之情……又或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儿女情长。
南宫珍玥缓缓的吐了口气,“你……胡言乱语……”
冷锋缓缓摇头,郑重地告白:“臣今日所言字字属实,臣喜欢殿下,臣深爱着殿下。”
五年前,他纠结畏惧,五年后,他坦坦荡荡。
五年前,她一脸稚气,五年后,她美如神明。
冷锋擅自平身,眼神转为深情,装满了浓稠的温柔。
他一步一步靠近,南宫珍玥惊慌而起,下意识地往后退,背抵著书柜,发出一声轻响。
“放肆!”
佯装镇定,却是字字颤抖。
他不退反进,居高临下,越来越近。
窗外的日光斜斜地照进来,透过一格格的窗棂,将他的双眸映得晶莹剔透。
南宫珍玥瞪着他一动不动,脑中迟钝,愈觉呼吸困难。
水澄澄的眼,微微闪烁,怯怯不安。
冷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到了半空中,忽听她再度开口:“你敢……”
他停顿一下,方才惊觉自己太过莽撞无礼,又将手收了回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两片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睛依然没有自她的脸上移开过。
慢慢的,南宫珍玥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的眼神好真好真,分明不是在说谎……她该怎么办?
冷锋后退几步,找回精神。
“臣罪该万死。”
南宫珍玥松了口气,侧过身,不去看他:“退下。”
冷锋听得这菊花,眼神随之黯然,认命似的低了低头,拱手行礼:“臣告退。”
待他转身,南宫珍玥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她双手按住胸口,平复呼吸,控制不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冷锋报了必死之心,该说不该说的,他已经全都说了。
现在,他只能静静等候殿下的发落。
…
半个时辰后,小桃端来参汤伺候殿下。
谁知,刚推门进去,她就察觉到殿下的脸色不对。
她的脸,红得厉害,脸颊绯红,一路晕染到脖颈,眼神发直,似有不妥。
“殿下……”
小桃急忙忙赶来,伸手探她的额头:“殿下,哪里不舒服?”
南宫珍玥垂眸避开,只说没事。
小桃着急道:“殿下,您是不是着凉了?”
“我没事。”
南宫珍玥起身,来到窗前站着,小桃却吩咐宫女们把窗户关严:“这会儿的风,冷得很,殿下小心。”
南宫珍玥心事重重,哪里听得进她的“唠叨”,转身道:“我要去见母后。”
“啊?是……”
小桃给她披好斗篷,随她出门。
大大的风帽,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楚身后有什么人,更不知冷锋有没有跟随左右。
南宫珍玥来到母后跟前,咬唇不语,双颊的红晕迟迟不消,抓住她的衣袖不说话。
慕容青莞见她反常,定知有事发生,一个眼神示意芍药她们出去,只留自己与女儿独处。
事情突然发生,猝不及防。
南宫珍玥理不出头绪,想向母后求救:“我该怎么办?”
慕容青莞柔声问他:“若你想要治他的罪,母后可以帮你做主。”
“不要。”南宫珍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不想惩罚他。”
他的确说了不该说的话,扰得她心烦意乱,可她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地处罚他。
慕容青莞早知她舍不得,只是没想到她这样坦率:“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分别的日子也是一样。冷锋当年离宫,我也很纳闷,这孩子怎么就突然转了性?他是最顺从你的,你说什么做什么,你对他也比对郑澜他们更亲近一些,这是事实。”
南宫珍玥眨一眨眼,睫毛轻颤,听得似懂非懂:“母后这么说……我越发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南宫珍玥欲言又止:“我是他的主子啊。”
慕容青莞闻言愣了下,随即轻轻一笑。
“那又如何?等你登基继位,天下黎民百姓,皆是你的子民。而他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我的?”
南宫珍玥被这两个字,触动心弦,脸颊更红更烫。
“如果你讨厌他,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他彻底消失。”
“我不讨厌他的。我很想他,很想很想,我一直很生气的,可他今天说了那些混话,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很烦。”
情窦初开的年纪,的确会有这样的烦恼,加之,她的身份……
“那就让他留下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嗯?”
南宫珍玥仍是不懂。
慕容青莞含笑看她:“不喜欢的扔掉,喜欢的留下。”
南宫珍玥忽然又微微一怔,低头不语。
喜欢?
母后居然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两个字,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慕容青莞一眼看穿了女儿的心事,淡淡道:“你气了他五年,又被他招惹,还是舍不得治他的罪,这难道不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