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满朝文武，听说襄亲王被革职软禁，皆是震惊不已。
朝堂之上，大臣们各自为营，吵吵闹闹，差点乱成了一锅粥。
南宫云听得头疼，偏偏今儿母后称身体不适，没有陪同他一起上朝听政。不过，他的外公吴鑫恩还在。正如皇叔南宫琅所言，外公的“病”，果然好了。
吴鑫恩显然对皇上的决定相当不满，南宫琅就算自己认错，还主动要求革职软禁，这都是表面功夫。他还是一品亲王，那些仰仗他势力的臣子们，一个都不会少。
吴鑫恩咄咄逼人起来，着实让南宫云吃不消。
退朝之后，吴鑫恩仍是不依不饶，一直追到御书房，继续说服皇上对南宫琅严惩。
“皇上，如今的襄亲王拥兵自大，为所欲为，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位忠心耿耿的贤王了。”
南宫云垂眸不语，任由外公义愤填膺地说个没完。
吴鑫恩见他迟迟不吭声，便又道：“昨儿在寿康宫出了那样的事，难道皇上就不心疼太后娘娘吗？”
提起母后，南宫云立刻焦急起来：“朕当然心疼母后了，只是母后还在千禧宫礼佛，不肯见朕。”
“皇上处处偏袒襄亲王，难怪太后要寒心。他在寿康宫杀人，娘娘怎能不受到惊吓？”吴鑫恩叹息一声，主动握住他的手，道：“皇上，您要时时刻刻记着，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娘娘更在乎更关心皇上的人了。”
南宫云默默点头，心里苦闷，不知该如何让母后消气才好。
吴鑫恩淡淡道：“皇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襄亲王交出的那两道龙虎兵符，皇上一定要妥善保管。”
南宫云点头：“外公安心，朕会亲自看管，不会轻易交给任何人。”
吴鑫恩神色微变，沉吟道：“皇上这么说，臣就放心了。娘娘那边，不如让臣去劝说劝说，母子俩哪有隔夜气呢。”
“多谢外公。”
吴鑫恩笑了笑，转身直奔千禧宫。
吴太后见了父亲，仍是冷冷淡淡地表情，手中转着的佛珠没停，嘴里喃喃念着经文。
大殿内，只有刘喜福一个人伺候着：“丞相大人，请用茶。”
吴鑫恩知他是女儿的亲信，没避讳，直接开口道：“娘娘，现在可不是修心养性的时候。”
吴太后闻言手中一顿：“哀家能说的都说了，一切全看皇上的意思吧。”
“娘娘这是和皇上置气呢？”吴鑫恩抿了口茶，道：“南宫琅主动撞到咱们的刀口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吴太后很了解父亲的个性，他做事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父亲又在惦记什么呢？让哀家猜一猜，不会是那两道兵符吧？”
吴鑫恩知她心里有数，放下茶杯，道：“南北境军加起来几十万人呐。虎符北调，龙符南派，有了它们，谁就能做境军真正的主人。”
吴太后闻言放下佛珠串子，淡淡道：“父亲为官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心急。南宫琅敢这么痛快地交出兵权，父亲就不觉得奇怪吗？”
吴鑫恩皱眉：“有什么奇怪的，他在寿康宫杀人，杀得还是朝廷命官，真要依法处置的话，他现在就要去蹲大牢的。他还想怎样？还敢怎样？”
吴太后轻轻一笑：“区区一个刑部主司，有什么要紧。昨儿看襄亲王那架势，差点连哀家的脑袋都想要砍下来了。”
刘喜福适时开口道：“是啊，丞相大人，您是没看到啊，那南宫琅杀人杀得眼睛都红了。”
吴鑫恩冷哼一声：“没出息！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还想翻天不成？”
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至于让他鬼迷心窍。
提起冷青莞，吴太后眸光一沉，问道：“那个冷姑娘怎么样了？”
刘喜福低头回话：“回娘娘，奴才正在派人打听呢。”
“就是没消息了。”
“奴才知罪。王府的人嘴严，那梁文瀚也没回太医院，实在打听不出来。不过听说，那冷青莞结结实实地挨了三十板子，浑身是血的，被襄亲王给抱了回去。一个姑娘家，身娇体弱，挨了这么多打，就算能保住命，下半身也废了。”
吴太后也这么认为，不过凡事难免会有意外。
“赶紧派人打听清楚了，还有，尽快把清荷郡主接回来。”
南宫琅不顾撕破脸面，给了她这么一个难堪，不反击回去，岂不是失了她“母仪天下”的体面。
吴鑫恩见她一直揪着清荷郡主不放，颇有些无奈：“娘娘，清荷郡主就算回来，南宫琅也不会娶她的。”
“女人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女人。”吴太后凤眸微眯，似笑非笑：“谁让哀家不痛快，哀家就让他不痛快，而且，还要双倍。”
吴鑫恩不悦地“啧”了一声，整整衣袖，道：“那兵符的事，怎么办？咱们这边，在军中供职的官员不多，现在也要开始慢慢提拔培植了。”
吴太后重新拿起佛珠串子：“父亲不要心急，现在就算龙虎符在咱们的手上，咱们也差遣不动那几十万大军。尤其是襄亲王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赤甲铁骑，没人使唤得动。”
吴鑫恩见她对此事兴趣不大：“娘娘，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一旦北仓再起纷乱，襄亲王早晚会拿回兵权的。”
“父亲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就是。既然都撕破脸皮了，迟迟不出手，反而显得虚伪了。”
吴鑫恩满意微笑：“有娘娘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得内堂明亮。
韦清秋坐在女儿的床边，默默垂泪，不敢出声，怕吵醒了她。
就在刚才，南宫琅亲自过来给她赔了不是，韦清秋气愤难耐，一时也顾不得他的身份，指着堂堂一品王爷的面门，差点没动了：“都是你害了莞儿，你既要娶她为妃，就该保护好她，为什么让她遭这份罪！亏你还是个王爷，你算什么王爷……”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南宫琅说话，南宫琅念她爱女心切，默默听了，什么都没说，只让府中婢女给她备好厢房，安置妥当。
过了一晚，冷青莞的伤口止血了，王府的婢女们把她照顾得很好，每隔一个时辰就过来给她擦身换药。
不过，韦清秋还是心疼得很。
冷青莞醒来，见她来了，眼神含怨，哭得双眼红肿，心中满是愧疚之情，想要开口点什么，却被韦清秋阻止：“不许说话，好生歇着，看看你都成这么样子了。”
斑驳的伤口，肿得老高，身上连件衣服都穿不了。
冷青莞主动握住她的手：“太医说了，我的双腿应该没事。”
“什么叫没事？”韦清秋急得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娘，我是不小心被人给算计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儿这次能平安无事，往后定会否极泰来的。”
韦清秋听了这话，心里更气：“你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些糊涂话，真想把我气死才成。”
“娘，我会好的。”
韦清秋咬唇不语，忍了许久，方才止住眼泪，继续替她擦身。
说实话，她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带女儿来京城，可她实在有非来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