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赌约，已经开始了。
吴苏故意怠慢，时常流连于胭脂巷，听曲吃酒，肆意风流，三天都没有回府，惹得吴老太太气恼，派人四处寻找。
吴家的人还去了王家，王乔隐约猜得出他在哪儿，他们常玩的那几个地方，他都心里有数。
王乔故意没说，自己各处找了找，果然找到了正在醉生梦死的乌苏公子，他在春风楼喝得微醺迷醉，听着歌妓弹曲儿。
“乌苏公子好雅兴啊。不过，您家里的那位老祖宗，可是急得要上我家来要人了。”
吴苏眉眼轻挑，似笑非笑，朝他招招手：“来，陪我喝一杯。”
王乔笑眯眯地走过去：“好，乌苏公子请的酒，我一定喝。”说完，他的目光看向那位粉面桃花的小女子，顿时起了兴趣：“这位姑娘看着面生。”
好一个美人儿，简直了。
那歌妓是春风楼花重金从苏杭买回来的，名唤南春莺，精通诗词歌赋，还会弹曲唱歌，长得美若天仙，只是卖艺不卖身。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金贵，天仙似的美人儿，只能看不能摸，最是吊人的胃口。
王乔见她来头不小，又问吴苏道：“公子这两天，没少往这位春莺姑娘的身上砸银子吧。”
吴苏根本不在乎银钱，对着南春莺招手道：“你都唱了一晚上了，也过来喝杯酒。”
南春莺含笑起身，走过去与他们二人对饮一杯，樱唇轻启，媚眼流转，举手投足，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地优雅之态，和那些只会说说笑笑，陪坐喝酒的女子相比，她的确有她的妙处。
“春莺敬王公子一杯。”
王乔贪婪的眼神，引来了南春莺的注意，她率先举杯，大大方方地敬他一杯。
王乔呵呵一笑：“好啊，只是这个喝法，未免太过无趣了，不如咱们喝杯交杯酒，如何？”
南春莺微微一笑，细长的眉眼，好似弯月，透着清冷的光：“王公子，交杯酒，乃是一生只有一杯的酒，难不成，公子想要为小女子赎身不成？”
好个聪明的。
王乔自讨没趣，忙接过酒杯：“姑娘说的是，这杯算是罚我的。”
吴苏单手支头，三分醉七分倦，长叹一声道：“我歇一会儿就回去。”
南春莺缓缓起身，一对烟霞色的水袖随身而动，花纹金线熠熠生辉，宛如流光笼罩，美轮美奂。
她去到吴苏跟前，温和又殷切地问他：“公子累了，那我来伺候您休息吧。”
王乔微微皱眉，不是说只卖艺不卖身吗？
吴苏笑着摆一摆手：“不用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有王公子送我回去。”
南春莺闻言微微点头，盈盈行礼，转身退出了厢房。
王乔一脸可惜：“好一个美人儿，就这样被你给撵走了。不过……她不是不卖身的吗？”
吴苏似笑非笑：“温存之后，不付银子，那就不算卖了。”
南春莺弹唱卖艺，待客有礼，不过，她的要求甚高，想要听她一曲，不仅要银子，还要得到佳人青睐。
王乔听完一怔，随即又抚掌大笑：“妙哉妙哉，还是咱们乌苏公子有面子，会玩儿，别人千金散尽求不来的美人，到您这里，只需一个眼神，一句话。”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的，谁让他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
“乌苏公子，那美人儿的滋味，如何啊？”
吴苏淡淡道：“我不知道，也没兴趣。”
“哦？吴苏公子好清高啊。看来，你心里有别人了。”
王乔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继续陪他一起喝酒，吴苏醉眼迷蒙，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做官？”
王乔抿了口酒，指了指自己：“我这么心地纯洁的人，怎么能去做官呢？再说了，我也不会做学问，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吴苏大笑道：“好，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废物做朋友。”
王乔也跟着笑：“多谢公子抬举。”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不着边际的话，王乔直觉他有心事，试探问道：“你三日不回府，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吴苏淡淡睨他一眼，目光清冷：“没什么好打听的。”
王乔见他不说，倒也识趣：“行，不打听，陪你喝酒就是。”
不过，他这个人一向话多，安静不了多久，又开了口：“你若是嫌家中麻烦，不如去我府上小住。”
吴苏摇头：“那岂不是连累了你们。”
“算不上是连累，是我们巴结了您……”王乔沉吟一下，见外面又响起小调小曲，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公子知道我大哥现在何处吗？”
吴苏见他一脸坏笑，懒得去猜他要说什么。
“春月姑娘的房里。”
王越自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时常背着长辈父母出来逛青楼。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也在情理之中，男人嘛，哪有不爱那档子事的。一旦开了荤，还怎么耐得住素，这也是好事，免得他像个没见过女人的痴汉！这做人呐，不能和自己过不去，我大哥整天端着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我都替他累得慌，这样不挺好的吗？他得了乐，往后再不用动不动地为了个素未谋面的姑娘犯愁！”
吴苏无奈地微微摇头：“他可是你大哥。”
王乔借着三分酒劲儿道：“大公子，当今太后娘娘还是您的亲胞姐，您还不是一样？你惹怒了她又能得什么好？宁可背负这风流无能的骂名，也不愿在她的跟前卖一个好！至亲之人，往往更难相处，咱们都是受了害的人，不是吗？怎么说来着，都是天涯沦落人！”
原来他早看穿了，原来都是聪明人。
吴苏本也无心隐瞒什么，可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面子上实在不好受，幸好，他不是拘泥小节的人，听了这话，只是笑笑。
王乔见他没恼，又道：“大公子心里头有事，我呢？我心里头有怨，所以，我要是不痛快了，最好全天下的人都陪着我一起不痛快。”
吴苏双眸微眯。
怨！他的心里何尝没有怨？只是他不能说，说了就要撕破脸皮，连表面太平的一家人都做不了。
吴苏缓缓起身：“行了，今儿这酒喝得够多了。”
王乔附和道：“好，我这就送大公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