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低下头去，淡淡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些。”
韦清秋点头。
白氏犹豫再三，只把那一日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给了韦清秋听，说到气愤之处，恨不能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那个乌苏公子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的亲弟，混账放肆，居然当着我们的面，说对宝儿有意，还要和她……真是不害臊！堂堂丞相府，居然养出这么一个混账东西来，可恨，可恶！”
韦清秋见她动气，皱眉抬手，替她抚抚后背：“听夫人这么一说，那人也太过分了。偌大的丞相府，难道连个会办事的人都没有？由着他们家公子胡来？”
白氏心里恨着：“唉！那吴苏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混世魔王，吴家要是有能管得了他的人，何必让他败坏自家的名声呢？我算是看出来了，与其说没人管，还不如说是他们根本就不想管。”
父亲是丞相，长姐是太后，这样优渥的出身，若是换成别人，早就入仕途为官了。可他整天吃喝玩乐，没个端正的样子，非要搞臭自己的名声，让外人瞧不起。
家里人舍不得下重手管教，索性由着他胡作非为了。
韦清秋蹙眉凝思，迟迟想不出劝慰的话。
这是天大的麻烦，绝非几句话就能说清解决的。
“夫人别着急，丞相府的人再厉害，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啊。明儿我去见莞儿，把这事告诉她，让她帮着拿拿主意。”
白氏听了这话，心里头还是感激的。
不过，冷青莞的身子废了，又是要出嫁的人了。她现在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呢，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们这份心意，着实难得。不过，莞儿姑娘出嫁在即，这里里外外得有多少事情要办。这种时候，我们可不能给她添乱啊。”
韦清秋微微摇头：“夫人这话说得外道了，不是？方才夫人还说呢，两个孩子处得比亲姐妹还亲呢。怎么就能这么放着不管……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那怎么成？”
白氏闻言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韦清秋主动握住她的手，见她手凉，忙拢过自己的双手，给她捂了捂。
“大人和夫人对我们母女有恩，我们一直没忘。虽说，我们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莞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明的帮不上，暗地里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白氏见她情真意切，倒也不好拒绝了。
两人叙话了足足一个时辰，韦清秋送走白氏后，歇都没歇，直接又去了王府。
冷青莞听罢，喟叹一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韦清秋也跟着叹气：“你没看见隋夫人发愁的样子，宝儿那孩子单纯善良，怎么偏就遇上那种混账！”
冷青莞蹙眉细想，寻思着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宝儿妹妹要难过了。”
韦清秋凝眸看她：“我和隋夫人说了，要告诉你的，让你帮着拿拿主意。”
冷青莞点头：“主意好出，事情难办啊。丞相府的人，我惹不起，隋家更惹不起。”
“要是不告诉你，你心里更加不安呐！”
冷青莞黛眉微蹙，想了想才道：“容我想想，等王爷回来了，我问问他。”
“王爷肯管这事吗？”
“我求一求他就是。”
南宫琅不会愿意管的。
韦清秋叹气：“这算是什么事儿啊？之前是你，现在是宝儿，那些胡乱造谣的人啊，让我当面遇见，我非要撕了她们的嘴巴不可。”
人言可畏。
无关之人，随便嚼几句舌头，就能毁了当事人的清誉。明明不该信的，偏要相信，该信的，却从来不信。
堂堂一品王爷，无缘无故，怎会与一个官家庶女厮混缠绵。
全天下都知道的浪荡公子，名声在外，那书香世家，知书达理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和他苟且乱来？
那些谣言难听，传闲话的人，嘴巴更脏。
外人说三道四，只管听个热闹，说个过瘾，哪里知道这谣言的恶毒？
“好了，事情慢慢想，不急于一时。你的婚事要紧，一会儿等王爷回来，你别太急躁，慢慢说就是。”
冷青莞闻言看了韦清秋一眼，复又垂眸：“娘亲，王爷出城去了。”
韦清秋听了震惊，忙问他的归期。
“王爷办点急事，去去就回。”
韦清秋担忧：“王府里只留你一个怎么成呢？”
冷青莞笑笑：“娘亲，您从窗户外面看看，这府里有多少人呐。我身边不缺人伺候，碧心姑娘也天天过来，没耽误过。”
韦清秋安心不少，这才起身离开。
“迎亲成婚那一日，你要从冷府出嫁，府中的马车都备好了，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
“嗳。”
冷青莞见过母亲，又靠在床上养精神，心里想得都是隋宝儿。
须臾，小桃芍药一起进来了，一个侍奉她吃药，一个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冷青莞喝了苦药，留芍药说话：“你年纪最大，可知道王府之中，有谁最会打听事儿？”
芍药脸庞如玉，穿着茜素青色的小衫，目光盈盈地看她：“姑娘，您想要打听什么事儿？府中的事儿，还是府外的事儿？”
“府中的事，我想知道什么，问你们一句就是。”
芍药心领神会：“姑娘想打听府外的事，那让崔管事过来，如何？崔管事跟随王爷多年，府内的事，管得明白，府外的人脉更多。”
“好，那你让崔管事过来一趟。”
“嗳。”
说话间，小桃又凑过来道：“奴婢伺候姑娘换身衣服吧。”
冷青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一件绮罗的睡衣，含笑点头：“还是你细心。”
莲青色的广袖撒花软烟上衣，配上月白色的双绣长裙，看着精致又素雅。
崔管事低着头进来，恭敬行礼：“给姑娘请安。”
他有一阵子没见到冷青莞了，每每王爷来此，他都是避讳退下，不曾往这院子里多走一步。
“崔管事，坐下说话。”
“谢姑娘。”
崔管事坐下来也不抬头，微微低着，等着她的差遣。
“崔管事，按理我还有几日才正式入府，不该在这会差遣你办事。不过，你也知道，我和隋大人家的千金一向交好，她之前也来王府探过我，如今，外面传了她的闲话，崔管事也知道些吧。”
崔管事低头应道：“姑娘客气了，您的吩咐和王爷的吩咐是一样的。乌苏公子的事，我知道是知道。不过，丞相府那边，我从不过多打听，打听了王爷也不愿意听。”
“是，传言不可尽信。只是，乌苏公子这个人，我实在不了解，所以，想托你去打听打听。”
崔管事这才抬头，看向冷青莞，瞳仁一颤，只觉她更美了。
她在朝堂之上，替隋文翻案的情景，他还记得呢。
“姑娘，乌苏公子是个名人，打听起来倒也方便。”
冷青莞静静道：“崔管事，你是有本事的人，那些外人传遍了的，我不想听，我想听的是那些伺候过他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崔管事听了这话，只觉她拐了一个弯儿，还真是含蓄。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请您容我几天功夫。”
“好，劳烦管事了。”
吴苏是个异类，怕是在丞相府也是个受宠的。奇怪了，他既不做官谋事，也不做学问靠功名，平白无故地这么放肆，竟没人管得了？
她得先摸清楚吴苏的底儿，然后再慢慢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