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冷青莞在，就算我能坐上正妃之位，也是无用。”
“这话怎么说？那丫头真那么厉害？”
“不是厉害，而是……”萧素素故意拖长语气，卖关子似的：“而是特别。”
她这话是出自真心。
萧素素在王府住得越久，越是觉得冷青莞“异于常人”。
她身上明明藏着一股狠劲儿，待人接物却极有分寸。说起好话来，中听，说起狠话来，也让人畏惧。
小小年纪，看似一尘不染，可有时冒出的话来，像是年过古稀的老者……
“特别？难不成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本事吗？”
吴太后只见过冷青莞一次，印象颇深，看着像个聪明的，可聪明的女人多了，能不能成大事，还要看心够不够狠。
“回娘娘，王妃有什么本事，我是不知道的。可在我看来，王妃最大的本事就是抓住了王爷的心。我听说，王爷近来对政事多有怠慢，心思全无，这可都是王妃的“功劳”。我还听说，有一日梁太医梁大人亲自来王府，准备给王妃请脉，谁知，王爷痴缠佳人，居然梁大人白白等了两个多时辰，很是怠慢呢。”
“哼，王爷真有艳福啊。”
其实，这些消息吴太后早有耳闻，原本她是不怎么信的，可今儿听了萧素素这么一说，倒有几分相信了。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
吴太后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涂得鲜红的指甲：“南宫琅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来，男人女人都不碰，如今得了个天仙似的人物，乐乎所以，也是正常。”
听了这句话，萧素素便知自己今儿没有白来。
话点到了就好。
得知王爷眷恋女色，疏于朝政，她也不会那么咄咄逼人了。
吴太后的疑心病很重，越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越是会怀疑。但如果只做稍许铺垫，让她自己顺着思绪，慢慢想到……那她就会相信。
“其实，我在王府也听说了，太后娘娘近来很忙，忙着给皇上选后。”
萧素素又缓缓开口，吴太后轻轻笑道：“你都知道了，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是……王妃还和我提起过几句呢。她的原话，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她说皇上年少，心性不定，哪能那么容易就喜欢一个人？还说，娘娘没有做媒的本事，选中的人都是不讨喜的人。”
萧素素这番话都是自己胡编的，但都是吴太后心里隐隐约约想听的。
吴太后听了，嘴角的笑容更深，眼神也更冷了：“她这是讽刺哀家呢，还是寒碜你呢？你听不出来吗？”
萧素素故作淡然：“她说她的，我是无所谓的。”
“皇后，乃是中宫之主。哀家怎么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回来，定要用足心思才是。她小看哀家的眼光，实在是轻敌了。”
萧素素抬眸，对上吴太后得意的目光，淡淡道：“娘娘做事素来缜密，想必心中早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
“没错。”
吴太后含着笑意：“一个听话懂事又出身干净的女子。”
萧素素沉吟片刻，才问：“娘娘，中意的人选是……”
“是秦老将军的长孙女，秦湘楣。”
萧素素打听到了名字之后，只是微微摇头：“这样……我连听都没听过。”
“她的出身还算不错，长得也好，性情温顺。”
吴太后难得这么夸奖一个人，可见心里对她的满意。
萧素素随即沉默下来，对此事不再表露出一丝一毫地好奇。
说话间，宫外人来禀报说，静太妃病重，今儿晨起之后，连咳了两次血。
萧素素静静听之，面不改色。
吴太后蹙眉：“宋太医怎么说？”
“回娘娘，宋太医早都过去了……他说，太妃娘娘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萧素素垂眸不语，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碗上的花纹。
静太妃苦熬这么久，常年受太后娘娘的折磨，生不如死，若真能有个了断，也算是痛快了。
吴太后脸色一变，甚是不悦，冷冷道：“正是越来越没用了，连个人都保不住……”
萧素素忙起身行礼：“娘娘，宫中事务繁忙，我先行告退，不叨扰娘娘您了。”
吴太后幽幽看她：“你今儿先回去吧，哀家这边也是一刻不得闲……”
“是……”
萧素素携着李嬷嬷和春桃出宫，两人闷闷不乐，只因连娘娘的面都没见着。
马车里，萧素素捂着手炉，垂眸凝神。
李嬷嬷没话找话，主动问起宫中的事情。
萧素素淡淡道：“宫里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了？都安生些吧，娘娘今儿心气不顺，多打听没好处。”
李嬷嬷和春桃面面相觑，识趣地闭上了嘴。
…
千禧宫。
正殿内，宋太医跪地不起，面色如土，迟迟不敢抬头去看对面脸色阴沉的太后娘娘。
静太妃的命数要尽了，他的命还能有多长呢？
“太医院要什么有什么，你们还是保不住她的命……”
“回娘娘，微臣尽力了，这些年静太妃的身子虚弱不济，又屡次自残，气血单薄。像她这样的状况，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为她续命！”
若不是靠着那些名贵的药材顶着，静太妃早都死了几十回了。
吴太后阴沉沉地盯着他：“你没本事就算了，搬个死人出来有什么用？”
宋太医也认命了，低了低头道：“微臣无能，还请娘娘另择高明。”
“哼，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医院除了你，还有谁？梁文瀚吗？他可是王爷的走狗，哀家怎么能用他！”
宋太医再不吭声了，心道：是死是活，全看这一天了，但愿娘娘只罚他一人出气，莫要累及家人。
吴太后脸色阴沉，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既如此，哀家就见她最后一面吧。”
她起身，缓步而去。
宋太医仍是长跪不起，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一滴又一滴地砸下来。
内殿之中，宫女太监跪了满地，隔着层层帘帐，哭泣抹泪，面露惶恐不安之色。
床上的静太妃，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吴太后来到床前，隔着朦朦胧胧的帘帐，悠悠打量她一番，方才开口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是……娘娘。”
众人默默退下，不敢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