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冷青月就要出嫁沧州了。
然而,她脸上的红肿,少说也要几天才能好。
岳氏见女儿受辱,气到发疯,立马找到冷庆学告状,问他管不管。
冷庆学也是十分吃惊,总觉得缘由不会这么简单,第一直觉,还是冷青月放肆胡来,惹恼了冷青莞。
他的态度模棱两可,大有息事宁人之意。
岳氏气急败坏,又不敢自己独自去王府讨个说法,指着冷庆学的面门,骂道:“那小贱人一朝得势,今儿敢打月儿的脸,明儿就能要你的老命。”
“你真以为你自己养了个好女儿,她就是只狡猾的狐狸精。如今,连韦清秋都走了,她们娘俩背靠着王爷,一辈子算是风光了,你呢?”
这些话,冷庆学听听也就罢了,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冷青莞本来就跟他不亲,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不愿回来,倒也在理。加之,王爷那不好相处的脾气秉性,费心讨好也没用。
岳氏并非故意咒他,只是不能白白咽下这口气:“等着看吧,你的好女儿,不会让你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
吴苏成亲之后,他身边的第一好友王乔着实少了很多乐趣,虽说身边的酒肉朋友,也是有的,但总是不够尽兴。
所以,他常常单独一人去捧场南春莺,只为了博美人一笑,顺便图个清净。
南春莺乃是出名了的“冷美人”,才艺双绝,京城上下,能让她笑脸相迎的客人,不超过五位。
吴苏首当其中,一直都是她的心头好。
世家名门的风流公子,又是一副天生的好皮囊,谁能不倾心?
王乔没有那样的好容貌,想要赢得美人心,只能花银子。他连着捧场三日,挥金如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了个单独会面的机会。
美景,美人,美酒,还有绕梁三日不散的仙音妙曲,闹得人心痒痒的。
落座之后,南春莺幽幽抬眸,看了他一眼:“王公子,近来好阔绰的手笔,每晚这样捧场……”
她话里有话,王家的家底能有多少,怕是连丞相府的九牛一毛都比不了。
“南姑娘这么说,是心疼我,还是嫌弃我啊?”
南春莺垂眸倒酒,素手纤纤,肤白如玉。
她沉默片刻,一边递过酒杯,一边轻声说道:“公子是客,哪有嫌弃之理?”
王乔知她看不上自己,可他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主儿,“有你这句话,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公子是我的常客,能给我捧场,是我的福分。”
南春莺不笑的时候比笑的时候更有韵味。
王乔望著她,心中痴迷,慢悠悠道:“乌苏公子才是你的常客,我不过是跟着他沾光凑热闹的。”
一提起吴苏,南春莺神情稍有变化,她低了低头,随手抄起手边的竹筷,夹了一道小菜,放入王乔面前的小碟子里,含笑问道:“乌苏公子,可是有一阵子没露过面了。”
“人家新婚燕尔,娇妻如花似玉,何必还出来偷吃呢。”
王乔看似不经意地玩笑,狭长的双眸,却是牢牢盯住南春莺:“姑娘是不是想他了?”
那小子是老天爷的宠儿,只凭一言一笑都能勾走女人的魂儿。
南春莺闻言似笑非笑,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公子这话说笑了。乌苏公子是我多年的恩客,许久不见,自然记挂……吃酒听曲的客人,多半都是有家有室的,我们这里的生意也从来没有冷清过啊。”
王乔见她话藏锋芒,顿时了然大笑起来:“看来,你是相当在意了。”
有些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的好。
南春莺神色又是一变:“公子今儿花银子是来看我的,何必谈及旁人呢?来,我给公子斟酒。”
王乔见她伸手过来,却直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酒杯,紧盯她的脸:“你很不甘心吧。”
南春莺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公子,何出此言?”
王乔挑眉:“若是今儿来得不是我,而是乌苏公子,姑娘必定会心花怒放吧。”
南春莺闻言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公子今儿是来找茬的吗?”
王乔笑而不语,抬起另外一只手,朝她的脸颊摸过去。
南春莺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很自然地躲开了。
“且慢。”
她缓缓起身,满头珠翠,轻铃作响。
“公子是懂规矩的人,应该知道我南春莺卖艺卖笑,唯独不卖身。”
王乔笑着收回了手,跟着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直截了当道:“我想给你赎身。”
南春莺闻言,展颜笑开,笑声如银铃般脆响,对着王乔轻轻摇头。
“公子,一定是醉了。”
他还没喝酒呢,怎么会醉?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糊涂话。
王乔蹙了蹙眉:“我是认真的。你要多少银子,这些还不够吗?”
南春莺眉眼之间,浮现出一抹轻蔑之色。
“若是真心,万金也使得,若是假意,不提也罢。”
她来京城这两年,想要为她赎身的客人多了。可她从不答应,身处粉尘堆里久了,见得人也多了。
比千金万金,更难求的是一颗真心。
人在势,花在时,如今,她才艺双绝,艳冠京城。
那些男人看中了她的容貌和名气,只把她当成是个昂贵的玩物,买到手里,随意玩弄……南春莺跟过两位妈妈,她们都叮嘱过她,不要相信客人的花言巧语,留在这胭脂楼里是卖身卖笑,被人赎身之后,便是一辈子做牛做马。
人心难测,与其每天盼着,有个绝世良人出现,还不如找个自己喜欢的,哪怕是露水情缘也值了。
王乔知道自己在自讨没趣,她是看不上自己的。
他笑着拿起酒杯,仰头喝尽:“太聪明的女人,日子都不太好过。”
南春莺回他一句:“太轻浮的男人,更难招人喜欢。”
王乔听了这话,笑声更大,不羞不恼,甚是爽快。
南春莺也恢复神态,莞尔一笑:“公子想要喝酒听曲,只管来这里解闷儿就是,我随时恭候。”
说实话,她初见王乔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吴苏的跟班儿,言谈举止,俗不可耐。
然而,人心哪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虽是个俗人,说话办事,却是光明磊落,从不弯弯绕绕。
王乔接过她递来的酒杯:“明儿得闲,我去一趟隋家,拜访拜访咱们那位许久不见的乌苏公子。”
他就不信了,京城第一号的“玩家”,真能收心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南春莺眉心微动,拿酒壶为他续杯,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子若去,替我带一句问候给吴公子吧。祝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