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顾旸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所以他们一行人吃过饭后，等回去的时已经是夜里。
白溪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宋煦，只见宋煦端坐在那，眼神却时不时地瞥着她身旁的顾旸。
而坐在后排的顾旸，此时已经吃饱喝足，靠着窗户睡着了。
“宋总，你……”白溪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所以也就没有问下去。
宋煦坐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先把他送回家吧。”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白溪问了顾旸不少事情。
顾旸说，他从医院回家之后便想去学校上学，可是他没有学校的校卡，而丢失校卡需要家长签字或者班主任签字才能重新置办。顾旸谁都找不到，便不能去学校了。
而顾旸又清楚自己欠了医院一笔钱，所以这些天他都在外头打零工，除去吃饭的钱，他还攒了一两百。
当时看着顾旸极为骄傲地说出“我已经存下块两百”的时候，宋煦忽然有一瞬间特别的羡慕顾旸。
羡慕他竟然能忘记所有，回到最初那个干净又透明的年纪。
不过，他往后该如何生活，倒成了宋煦如今最关心的问题。
“醒醒，到家了。”宋煦难得如此温柔，只是面对此时只有十二岁心智的顾旸，宋煦实在没办法摆出平日里那般严厉的姿态。
顾旸悠悠醒来，睁着那双惺忪睡眼瞧见宋煦后，他揉了揉眼，颇为无辜道，“姐姐，我到家了？”
“嗯。”宋煦拍了怕顾旸的肩膀，“赶紧回屋睡觉吧，小心着凉。”
说着，眼看着顾旸下了车，宋煦才在白溪的搀扶下从车上挪到了轮椅上。
就当白溪推着轮椅往屋里走的时候，白溪忽然在宋煦身后带着些许笑意道，“宋总，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表现出这么温柔，这么母爱的一面。”
忽如其来的评价，让宋煦忍不住愣了一愣。
但随即她便苦笑道，“他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年纪，他还老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之前有几次宋煦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顾旸便露出了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问她“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这种时候她该怎么回答？
说不是，他一脸委屈。
说是？
那他是不是该哭出来了……
宋煦这辈子最不会应对的就是小孩子，虽然面前的顾旸长着一张成熟的脸，可谁让他的心智就是一个小孩呢？
进了屋，顾旸迷迷糊糊地去喝了一杯水以后便清醒了许多。
宋煦看着他，又看了看整个屋子。
“你以后有打算吗？”宋煦没有太多表情地问道。
“我？”顾旸抿着唇，拧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看着顾旸那张儒雅又不失成熟的脸上，露出那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宋煦总是觉得很违和。
一个从前与人淡漠疏离的人，如今变得连眼眸里都映着热切光芒的样子。
实在是……
也没等宋煦去细细评价，顾旸便想好了答案。
顾旸道，“既然医院的账你帮我填上了，那我便是欠你那么多钱。回头我继续打工存钱，存够了就还你。”
“其实不用。”宋煦被那顾旸那略显无邪的眼神瞧的有些不舒服，只好偏过头，回答道，“那些钱姐姐不用你还。”
“那不行。”顾旸倔强地拧眉道，“我爸说了，绝对不能白拿别人东西的。”
这顾旸，明明都已经从一个怪大人变成一个小屁孩了，怎么这倔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呢？
宋煦横了一眼顾旸，有些无奈，“行，那你还吧。除了还钱，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么？”
“其他的打算？”顾旸摇头，可很快他就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道，“哦！还有等我爸回来。”
“等你爸？”宋煦看了白溪一眼，然后忍不住抿了抿唇。
之前白溪调查顾旸资历的时候，曾经提及过顾旸父亲早年丢下顾旸走了，此后更是人间蒸发，直接失去了踪影。
现在顾旸要等他爸回来，只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不过这话宋煦也不好直接和顾旸说，怕这事实太残酷，会伤了“十二岁”小孩子的心。
随便又聊了几句，宋煦便借口太晚，让顾旸赶紧回屋去睡了。
安顿好顾旸睡觉后，宋煦推着轮椅刚准备回客厅，却瞥见顾旸卧室桌子上摆着一个粉红色的礼品盒。
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顾旸的东西。
宋煦停了停，犹豫再三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拿过了那个盒子。
盒子很轻，打开以后竟然还铺着一层薄薄的礼品纸。
看着那张半透明的礼品纸，宋煦感觉自己就好像在打开顾旸珍藏小秘密的八宝盒一样。一种莫名的激动涌上心头的同时，她又觉得有些羞愧。
可是这么粉红的盒子，是要送给女生的礼物？
什么女生？
什么礼物？
……
无数疑问最终驱使宋煦掀开了那张礼品纸，入目的是一张印着新年快乐底字的贺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手办不适合你！！！
三个感叹号？
宋煦突然有些好奇顾旸写卡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态了。
而且，送的还是手办！
她更加好奇这份礼物是什么了。
宋煦毫不犹豫地拿走礼品卡，而那个摆满粉色小星星的盒子里摆着的竟然是——
“艾莎？”
宋煦怎么都没想到，这盒子里摆的竟然是冰雪奇缘里的姐姐，而且这还是正版限量的手办。本市总共就没几个，上次她在街上看见的时候还——
一瞬间，宋煦感觉自己好像被闪电劈中似的，浑身僵硬地呆在了那儿。
因为她清晰地记得，那次宋煦和顾旸因为汽车抛锚而不得不步行回餐厅，途径手办店的时候，她就回头多看了艾莎两眼。
宋煦很喜欢艾莎，但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而当时顾旸察觉到宋煦的异样后，便冷冰冰地说出了礼品卡上的那句话，“手办不适合你。”
所以这是……
“姐姐这份礼物吗？”顾旸的声音，在几乎无声的房间里回荡开来，犹如一道惊雷，炸醒了陷入回忆和震惊中难以自拔的宋煦。
而宋煦更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措。
她慌乱地将手里的礼品盒丢回了桌上，然后一脸慌张地看向了顾旸，有些尴尬道，“你……咳！你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