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金箭疾驰而出,插入那富贵杂役腹中。
那满脸骇然的杂役,并非不想逃跑,实乃箭矢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他丁点反应的时间。
他的骨骼,可不比丁小磊,根本没有对下品灵气的坚硬——莫说下品灵气了,便是寻常百炼精钢打造的刀刃,也足以砍断他的肢体——大口鲜血喷出,染透了面前的整片山石地。
相比而下,那帮每日养尊处优、自命不凡的本土杂役,就没有少年这边“黄”字组杂役们显得团结。
虽说有寥寥数人冲上前去,想要探察这杂役的伤势,那也是系出同门的师兄弟。
可,这金箭真正致命之处,绝非堪比筑基中期修士七成修为一击的箭矢穿透力,而是那隐藏其间的暗劲。
随着那金光箭矢插入体内,附着在箭身上的气劲,便能好似如鱼得水般,欢快地渗透进他的体内,顺着经脉,游向身体的每个角落。
股股浓烈的恶臭传来。
那杂役腹部的伤口所流出的血渍,从先前的赤红色慢慢变成了暗褐色,同时还伴随着阵阵腐烂尸体的刺鼻臭味。
刚要去搀扶杂役的同门师兄弟,当即迟疑了,脸上挂着些许狐疑、困惑、忌惮的目光,缓缓向后退去。
亡道友,不死贫道。
这身着华丽的杂役,虽说是某位金丹师叔祖的独子,若及时施以援手,或许会能得到那位金丹真人的赏识,赐下些许丹药、灵宝也不一定。
可再大的富贵,没有命去享受,那终究是白搭。
瞧这小子的模样,鬼知道他是否被什么怪异的东西给侵袭了,更不知道是否有传染性。
若是平白无辜地将小命交代在这,实在是有些冤枉。
那伤口,原本只要小指粗细,很快好似河水决堤般,扩大到碗口大小。
顺着伤口向内瞧去,能够清晰地瞧见他的内脏。
不少杂役,手上有过人命。
可看见这可怖的伤口后,无一例外,脑袋一歪,猛然呕吐了出来。
那是个怎样的伤口啊。
里面团团絮絮地,好似密结的蜘蛛网。
即便是身受重伤,体内的脏器也应该是健康的浅红色。可那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上,好似爬满了蜘蛛大小的黑褐色虫子,那些虫子飞快的吞噬内脏,并分泌出无数细小的浓浆,汇在一块后,便成了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恶臭脓血。
这是丁小磊第一次细瞧那“血潮”是如何吞噬人体的。
瞧着那些勉强可用眼力分辨的细微虫子,少年联想到烙印在自己白骨脑门上,被怪大脑袋给封印禁锢了的赤色蜘蛛。
“难不成,这二者有何关联?”
正思虑间,那杂役已奄奄一息,煞白脸颊上的喉鼻,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
“救,救我!”
那可怜更可恨的杂役,瘫软在山石地上,无神的双眼中,满是渴求生存的微光。
可惜,少年这边的杂役只是冷眼旁观;而他妄想成为领头羊,率领的本土杂役们则是人人自危,莫说上前施于援手,根本就是唯恐避之不及。
“狂妄小儿,休伤我儿。”
猛然乍喝,好似平地惊雷。
但见个长袖长衫真人,双臂平伸,勾爪下压,稍稍弯曲的腿部急速点地,飞快前行。
好似个来势极快的飞鹞。
“滚一边去,待会取你狗命。”
那真人近到跟前,众人才瞧清他的模样。
阴沉铁青的无关与那命悬一线的富贵杂役有几分相似,而他腰间所系绣龙金丝带,则彰显着他的身份。
一位金丹真人,这半只脚跨入地狱富贵杂役的父亲。
“爹,救我。”
那杂役脸上升腾起丝极不健康的红晕,原本即将涣散放大的双眸瞳孔竟然兀然射出强光。
在生存面前,人的生机还真是堪称无限啊。
“麟儿莫怕,为父在此,谁也不能害你性命。”
那真人顾不得擦去满头汗渍——为急速赶来,他也是耗费了无数灵气——小心翼翼地撕开杂役腹部的衣衫。
此时,那原本碗口大小的箭伤,已弥漫至整个腹部,那杂役的腹腔处连丝毫肉末都瞧不见,甚至连大段的肠胃,都被细小怪虫给吃的一干二净。
森然的白骨上沾染了无数黑褐色恶臭污渍,瞧着无比慎人有极为恶心。
“嗯?”
那金丹真人疾射出缕灵气,在自家儿子腹腔中翻滚着,随着回馈而来的灵气信息,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血潮’竟发生了变异?”他小声嘀咕着,倒是被站在侧旁,无暇顾及的丁小磊听的真真切切“便是我所炼制的‘血雷珠’也没有这般大的威力啊。”
闻听此言,丁小磊双目流出杀意。
果然,那日围攻自己,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六名筑基真人便是他的手下。
“好在数量不够多,若是三柄以上的金箭气劲都发生异变,你这小命便真保不住了。”
虎毒不食子,再额度之人,面对自己的独生子,都会保有无数宠爱情谊。
既然自己父亲带着笑意,且宽慰自己且逗乐自己,那便证明,小命保住了。
“爹,疼。”
那真人一手揣入怀中摸索着什么,一手摩挲着儿子被汗水浸湿的发梢。
“待会更疼,且忍着些。”金丹真人含笑,顺势将一枚淡红色的丸子塞入儿子已被蛀空肌肉内脏的腹腔中“等你好了,为父亲手将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擒来,交由你处置。”
随着淡红丸子入体内,杂役浑身颤抖的更为厉害,若非他的真人父亲向他体内输入灵气,吊着他性命,令他灵台守住清明,怕是要被活活疼死。
“啊。”
杂役长大的嘴巴,放声嘶吼着,可他的肺部早已被怪虫给蛀的七零八落,声音根本无法放大。
喀嚓。
他那因为过度张开的下巴,脱臼了。
再瞧那置放在空无一物的腹腔中的淡红丸子。
那药丸好似有这极度吸引怪虫的气味,顿时间,那些不断吞噬脏器肉-体的虫子好似嗅到什么绝佳的食物般,纷纷抛弃了口中的味同嚼蜡的人肉,纷纷朝着那丸子爬去。
这过程,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剧烈的疼痛,刺激的那杂役浑身痉挛颤抖,若非下巴脱臼,怕是要咬舌自尽了。
那金丹真人虽说满面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别过脸颊,满是杀意的双目,死死盯着少年,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个事实,只要他儿子一旦恢复,那丁小磊必会被他生撕活剥。
此刻,“黄”字组的杂役们,蜂拥而前,以半月形的阵势,将少年围在其中。
那悍不畏死的脸颊上,尽数写着毅然决然。
深处半月形方阵缺口处的丁小磊,倒显得风轻云淡,好似那真人几乎可凝固成实质的杀气,根本不是朝着他去的。
这无惧死亡的举动,令先前那些避之不及的其他组杂役们不禁满脸通红。
论身份,论地位,论潜质,他们的确皆在寒门杂役之上,但是论血性,论义气,他们败得是一塌糊涂。
至于丁小磊,他那副恬然漠不关心的神情,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他所有的精力,尽数投在那枚淡红色的丸子上了。
随着最后一个怪虫没入红色丸子中,那色泽变成深红的丹药,瞧着极为眼熟。
“血雷珠。”
少年冷笑。
果然,这金丹真人便是以活人为诱饵,通过坠仙谷的灰雾血潮炼制丹药的幕后之人,也是指派筑基修士,戕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可惜,以少年现在的实力,哪怕押上所有杂役的性命,都无法撼动他半根汗毛。
更何况,丁小磊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以性命为赌注,去发动飞蛾扑火般的自杀式报复。
再者,他可没想现在就同那金丹真人拼个高低——先弄死他儿子,算是收点利息。
随着金丹真人取出那枚明显比寻常“血雷珠”深红的多的邪丹,不禁有些沉默。
在强烈日光的照射下,那枚珠子赤红中似乎透露着些许乳白色,屏息细瞧,那些乳白色的物体好似还在不停的攀爬着。
这枚加强版的“血雷珠”与其说是枚丹药,不如说更像孕育着什么的妖兽蛋。
“为何会发生这等异变?”那金丹真人目光复杂地瞧了瞧自己儿子,又看了看这枚丹药,误以为是自己所炼制聚拢的血潮在自己儿子身上发生了何种变化“救人要紧,日后在慢慢探察。”
不知为何,少年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些许复杂与残忍。
难不成,他想以自己儿子作为媒介,试验这邪丹?
丁小磊甩了甩脑袋。
虎毒不食子,这真人再恶毒些,也不会做出如此有悖人伦的事情吧。
随着巨量的灵气,不要命的向杂役体内输送,那被称呼为麟儿的杂役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出新的肉芽。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随着随后些许新肉的长出,这杂役总算是从鬼门关上游荡一圈后,再折返了人间。
“呼,总算是救过来了。”
那金丹真人长吁口气,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松了口气。
只是,他的笑意中似乎还夹杂了些许别的意味。
丁小磊抽了抽鼻子,好似在空气中嗅见了些许贪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