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一豆烛光闪烁。
数位乡老唉声叹气,却是忧心忡忡;那腰背稍驼的老村长,捧着个茶碗,一个劲的往里吹起。
黑底的铁质茶壶端出来已有半个多时辰,滚烫的开水早已凉透。
老村长微抖的右手,捧着的泥土烧制、黑漆染色的土碗中,数片茶叶被他吹的在冷却的清茶中乱转。
啪嗒。
少年搁下碗,内里还有小半碗晶莹剔透的米饭同块咬了过半的瘦肉。
“怎么说?”
丁小磊神色凝重。
老村长长叹口气,却是猛然灌了口茶水,嚼了嚼口中的茶叶,旋即又抽出那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
满面愁容。
“村志记载,每当天降仙人,定会惹得寰宇震荡,神塔飘摇,触怒塔神,降下天灾。”老头神色迷离,原本灼灼生光的双目却是颜色黯淡“若各村不献祭童男,平息塔神怒火,定会惹来妖兽围村,荼毒生灵。”
少年原本捧着土瓷杯盏喝茶,这茶叶乃是村民自种的,茶水则是进水,口味虽是不佳,倒却冷冽且有股别样风味。
待得那村长将话语落下,少年却是顿了下,好奇地问道。
“各村?”
老村长愣了下,不知面前这少年为何对此感兴趣,虽然疑窦还是点了点头,回应道。
“整片大地上,共有大小村庄百余个。”
百余个村庄?
没有城市?
少年皱了皱眉头,心道怕是其他弟子应是去了其他村庄,旋即微带着笑意,继续问道。
“那这片大地的边缘是什么?”
老村长摇了摇头,意思自己并不知晓。
“每当夜幕降临,黑夜中都会有妖兽出没,虽说我们佩戴了玉佩,可令妖兽不会对我们下手,可终究不敢在黑暗中逗留过久。”
玉佩?
少年眸中有好奇神色闪烁。
那村长对少年却是格外有好感,虽说村中或需要选出个小童充当祭品,可他对丁小磊并未有过多的反感。
此事,虽同这天外来客有干系,却也绝非因他而起。
老村长伸手探入胸膛衣襟中,扯出块椭圆形的玉佩,拴着玉佩的红绳微微有些褪色发白。
少年接过玉佩,初入手时有股子温润,想来那定是老村长的体温;片刻功夫后,股股微凉从掌心传来。
举至油灯前,细细打量,隐约间可见其中有黝黑色物体浮动。
这是?
少年皱了皱眉,总觉得那股游动的黑色物体似曾相识。
“这玉佩可有多余的?”交还玉佩,少年闷声而道。
老头点点头,将少年手中的玉佩系回脖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胸口,旋即从口袋里又拿出数块来。
“每位孩童出生时,都会从祭坛中取出枚玉佩,携带终生,待他身死后,玉佩却会随着时间消散在天地间,倒也奇特。”老村头将那几块玉佩递给少年“你若是好奇,这便送与你了,不过每块玉佩好似只保护特定的一位主人,待主人身死,这玉佩也就没有了抵御妖兽的能力。”
少年点点头,随手接过,顺势便朝着侧旁的木桌砸去。
“贵客,不可。”
老村头同那数位乡老大惊失色。
可话音尚未落下,只闻得清脆声响,那玉佩却是被砸出了丝丝裂纹。
“糟了。”
那几位老人面如白纸,踉跄着朝后退去,却是踢翻了数张桌椅。
“贵客,速速同我离去。”
那村长面色煞白,临行前还不忘拉扯少年袖袍,要将他带出屋外。
丝丝黑气从那玉佩中溢出。
嗷呜,嗷呜。
连串狼嚎从屋外传来。
“无碍,你们速速离去。”
瞧着那玉佩,少年满脸升起期待之色。
他舔了舔嘴角,抹去那残留在唇部的酒渍肉屑,听闻着屋外狼嚎不仅面无惧色,更是表现出渴望的表情。
“贵客莫要托大,那可是妖兽,绝非寻常饿狼……”
老村长急忙间还要坚持,不曾想少年鼓荡浑身灵力,运起股股狂风,却见那数位乡老吹出屋外。
“没事,我杀的就是妖兽。”
狂风大作,将那本便不甚结实的屋子吹的四散裂开,也将数位老头给带出了数百米远。
屋外,墨色苍穹之下,土坯高墙之外,数双赤红色眸子由远而近,却是绕着村庄打转。
好似在惧怕着什么。
滋啦滋啦。
那玉佩彻底碎裂,其中黑气化作袅袅黑烟,扑向屋外。
好似在村庄内外搭起了座极为细小的桥。
“瞧不真切啊。”
少年嘀咕着,旋即运起体内灵力,形成枚拳头大小的炙热火球砸出村外。
火球悬浮于半空,照亮数米见方的草地。
那玉佩中溢出的黑气尽头便落在那被照亮的草地正中央。
一匹红眼饿狼,踢踏着四爪,行至黑线之下困惑地瞄了眼那火球,又极其贪婪地盯着村庄中的少年。
“吼。”
最终,心中的贪婪占据了绝对上风,那饿狼却是四脚迈动,循着那黑雾垒成的长桥扑了进来。
刚刚好地,落在了少年身旁。
“不曾想,这幽冥气还有这等妙用。”
望着那正凶神恶煞打量自己的饿狼,少年撇着嘴,很是感慨的言语了句。
再细瞧那饿狼,正如那老村头所言,绝非寻常野狼。
但见那狼后腿直立,前腿弯曲,嘴微微张着露出森然的獠牙,尖锐林立的牙齿中央,一条猩红散发着恶臭的舌头探出,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着墨绿色的汁液,浑然副作势欲扑的模样。
同寻常野狼不同的是,这狼浑身毫毛呈现青绿色,鬃毛坚硬好似钢针;双眼瞳孔呈竖立状,最为奇特的乃是额头上竟有只闪烁着绿光的第三只眼。
“一阶水属灵兽,剑背三眼狼。”面对这龇牙咧嘴,作出副凶状的灵兽少年丝毫不犯怵反而是极为好奇地打量着,旋而又抓了抓头,奇道“灵兽虽是不好惹,但绝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啊。”
而眼前这灵兽却是副极为暴躁,恨不得将少年分而吞之的模样。
“这模样,倒是更像是妖兽,难不成是幽冥气作祟?”
见少年绕着自己打转,那剑背三眼狼很是不耐,猛然一口咬出,眼瞧便要将少年的胳臂啃断。
却是让那数百米外围观的村老村少们齐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呼。
火光迸射,那木质的屋内地板却是着了火。
咯哒。
一声清脆响声,那剑背三眼狼却是咬了口。口齿大力开合之下,却是咬断了银牙。
数颗狼牙落地,那妖狼吃痛,更是暴躁。
它眯着眼,沉闷的怒吼在嗓眼徘徊,四下寻找着那令他自己咬断钢牙的少年。
可惜,四周空空。
除了不断蔓延的火势,瞧不见那身着粗麻布衫少年的丝毫踪影。
狼,天性惧火。
可妖狼绝非寻常野狼。
寻不着目标,狂怒之下扭头便冲着那村民冲去。
站在最前端的却是那胖嘟嘟的小娃娃。
小男孩原本心怀担忧,生怕少年丧命狼口,可何曾想丁小磊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而那暴怒的妖狼却将他当做了首要目标。
惊呼声传来。
眼瞧胖娃娃命悬一线。
火,蔓延到他的脚下。
霹雳啪哒,好似潜行者的脚步声。
砰。
兀然间,沙包大的拳头从火中砸出,攻在那妖狼头部,只把它锤得是七荤八素,身形侧退了数米,方才停住。
少年施施然从火中走出,面色恬然,还不忘捏了捏那小男孩的嘟嘟胖脸。
方才还被吓得眼泪夺眶而出的胖娃娃瞬间喜笑颜开,直拍双手,雀跃道。
“仙人哥哥会变戏法。”
丁小磊咧嘴一笑,森白色的牙齿好似皓贝,甚是好看。
“好,那我再给你变个。”
但见他转身便冲入火焰中,再出现是已在妖狼背后。
毛茸茸的狼尾粗大,入手粗糙的好似麻绳。
少年猛然一喝,拽着那尾巴将那妖狼甩至空中。
“火起。”
丁小磊趁手抓起把随处可见的茅草抛至空中,火势顺着茅草直刺苍穹,好似条平地而起的火龙。
“剑来。”
寒芒乍闪,龙吟星辰剑入手,少年执剑入火,身形不见。
“死。”
却见道寒芒闪过,剑气激射,直劈向那半空中的妖狼。
哗啦——
声响传来。
那妖狼只觉得颈部吃痛,血光四溅,却已是身首异处。
啪嗒啪嗒。
这头堪比筑基境修士的妖狼,稀里糊涂地便被少年斩成两端落在村民眼前。
褐色的血,流淌满地。
少年从容不迫地至半空中跳下,擦拭干净剑上血痕,很是顽皮地在胖娃娃脸上一捏,倒给他白皙微肥的脸上抹了道血痕。
好似出征归来的小小勇士。
“哇,仙人哥哥太厉害了。”
那小男孩不停的蹦着拍着手,满脸皆是崇拜。
“劳烦,将这妖狼的血放置在缸中,我有用处。”
少年收剑,很是客气地同村民们讲话。
但闻他说话,愕然惊呆的村民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去拿些盆碗小缸来盛妖狼血。
望着满地的血渍,少年抽了抽嘴角,略有些心疼。
“那剑灵小老儿所说的筑基修士,怕是便是自己吧。”
他心中暗道,扭头瞧向村外。
此刻那火球亮光之下,又聚集了十余匹妖狼。
咄咄逼人,作施欲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