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四周灼灼目光，少年欲哭无泪。
那修士却是心中暗道。
原本想，那五千灵石已然是笔巨款，不曾想同这少年的真实价值相比，却是有些不值一提。
咳咳。
沐溪仙子清了清嗓子，轻咳数声，捏着块南瓜饼，细嚼慢咽。
灼灼目光中，神色闪动，若有所思。
“不过，九品客卿，只得上二层。”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迎宾女弟子笑意更浓，可好歹客人尚在跟前，那双好似满是灵石的桃花眼终究不能光芒太甚，她端起面前白瓷茶盏，慢抿细品，努力做出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二层中宝物不少，可三层中方才是上乘兵刃。”
她接人待物极为熟稔，一笑一颦，举手投足间，却是将话语直击沐溪心坎。
噢？
果然。
乍闻此言，却是三两口啃完手中瓜饼，灼灼双目是大放光华。
方才“伪装”出的数分清冷高傲的淑女神情，立马烟消云散。
这令少年一度怀疑，她究竟是真心想为李鑫阳求把趁手的兵刃，还只是单纯的享受买买买的那种快感。
呵，女人！
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无论是求趁手兵刃，还是酷爱买卖，好似掏腰包的都是他。
“大妹子，你赶紧带我去去啊！”急忙间，那秘境中培养出的霸匪之气彰显，此刻在诸人眼前的哪是什么飘逸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完全便是位市侩世俗的秘境酒肆老板娘。
瞧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沐溪微愣，施施然后躺，装模作样地翘起数根兰花指，很是轻盈地慢声细语。
“本仙子是说，劳烦姑娘带路，引我们去瞧瞧那些宝物。”
咳咳。
数人轻轻咳嗽，假意别过脸去，不瞧沐溪仙子。
唯有李鑫阳目光呆滞，神色中满是难以置信。
曾经的那位款款可人的少女，当年的那位令人惊羡的仙女究竟经历了什么，竟变得如此陌生，令人生畏。
岁月，果真是把戮仙刃。
刨去去青春年华，烙下惨不忍睹。
“瞧啥瞧，老娘……本仙子这般劳累，还不是为了你？”
被李鑫阳瞧得是头皮发麻，沐溪险些再度暴走，若非刻意控制，怕是又要再度“显露原形”。
玉华真人，生的是七巧玲珑心。
未能及时收回目光被仙子察觉怒喝，倘若不给个合理解释，怕是免遭受顿摧残。
当即双眸由惊愕化作迷离，神色诧异转为惆怅。
“这些年岁，你受苦了。”
音调哽咽，泪眼心碎。
在这款款柔情的注目下，便是仙子再有千般愤懑，也不由得化作感伤。
若非少年眼角余光瞧见李鑫阳在猛掐藏于桌底下的大腿，没准也会被蒙蔽。
“玉华师叔这技艺，便是日后去凡尘历练，摆个摊位，唱几出大戏，怕是也能成就一世艺名。”
少年低声嘀咕，却惹来那迎宾少女的吃吃笑声。
“不过，倘若要入得三层，得是要晋升八品客卿。”她桃眼醉人，好似征询的神色中，端的是暗藏数分自信“也不贵，方才两千灵石。”
嗬。
上个天机堂三层，入门卷便需两千灵石。
需知，先前那足以令寻常筑基修士打破头挣钱的中品灵宝指虎也不过才区区五百灵石。
这天机堂，能叱咤道境，万年常青，也绝非不无道理。
至少这“黑”与“贵”二字，便难逢敌手。
少年讪笑，却是脸上微带揶揄。
“姑娘还真是看菜吃饭，瞧人说话啊。”
先前未曾认出少年时，五百灵石，堪称鸡肋的中品灵宝指虎，便被她吹嘘的堪比天地异宝，万年难见的绝佳利刃。
现如今，两千灵石，却也最多当个“不贵”。
面对少年那并无多少恶意的讥讽，迎宾少女却是面带浅笑，瞧不见半点尴尬。
“先前不知是客卿大驾，对寻常凡夫俗子而言，小女子所言确实是中规中矩。”
这记马屁，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却是听的少年心中舒坦，只是细细品来，又顿觉肉疼。
寥寥数语，可是得用海量灵石去填的。
她目光灼灼，却是弃了少年，而是将视线转向沐溪。
“仙子天生丽质，蕙质兰心，想来定是极为认可小女子的见解的。”
仙子稍愣，旋即重重点头。
“姑娘言辞极有见地，我喜欢。”
少女起身，双手轻提裙摆，见了个礼，给人极为荣幸之感。
这一唱一和的，瞧得少年是面色铁青，只拿双眸去瞧那李鑫阳。
后者佯装不知，低头喝茶，好似那寻常茶水，好比万年陈酿。
只是好似随意的擦眉宇的动作，能让少年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他那残破的一字眉。
唉。
女子猛于妖魔。
“既是如此，还请诸位贵客，同我上楼品鉴。”
迎宾少女，不仅极会讨人欢心，更是懂得拿捏时机。
沐溪仙子作为关键人都已经点头首肯，丁小磊这冤大头的意见，却是不再重要。
“姐姐生的这般好看，看来定是修为极高。”
少女挽着仙子隔壁，俨然对关系极好的姐妹，言语着朝楼上行去，压根不曾有等候三人的意思。
“走吧。”
李鑫阳阖上茶盏，很是随意地冲丁小磊点了点头，摆出师叔的架势，昂着头，负着手，紧跟二人身后。
“吃个屁，走。”
少年心中狂躁，很是不悦地瞧了眼那充当临时出气筒的修士，没好气的呵斥。
后者不敢多言，只得立起身，耷拉着脑袋，随众人上楼。
行至二楼，早有侍者候着，同少年换了令牌，眼见他度出缕神魂烙印其上后，方才浅笑离去。瞧向接引少女的眸子中尽是惊羡。
入得三楼。
顿时间，宝气氤氲，极强的灵力波动便是连少年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诧异。
天机堂三层不大，约莫横竖丈余见方。
七八张南海灵木打造的桌子上，镂着极为精致的芍药牡丹花纹。
淡淡的灵力，自木质中传来，令人有心旷神怡、安神定气的感觉。
再瞧摆放于桌上的甲胄、兵刃、丹药。
数量不多，可随便挑拣件出来，都至少是堪比中品灵宝的级别。
甚至还有数枚三纹灵丹。
少年曾炼制出过五纹灵丹，对此虽是无感，但在其他人瞧来，那可是目瞪口呆。
“此乃三纹灵丹，三转玄玉丸。”迎宾少女不知从何处摸出副手套带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丹药，细细讲解“乃是以血月玄玉为材，月华露为引打造，内服可生肌疗伤，佩戴能牵引灵力。”
此番，她却未曾大加吹嘘。
一者，能摆上天机堂三层的宝物，绝非凡品，所具功效已然令人瞠目结舌；二来，能入得此地的，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绝非能敷衍糊弄的主儿，与其大放厥词惹人生厌，还不如如实叙述描绘。
“作价才千枚灵石。”
嗬。
瞧那少女坦诚的模样，好似所言的绝非灵石，而是千两黄金或者白银、铜币之物。
端的是物美价廉。
“要了。”
仙子点点头，很是爽快。
敢情不是她花钱，只当这儿是白菜摊儿。
“仙子好眼光。”那少女不多言，甚至不曾问句是否只取一枚，当即便自柜台下取出个锦绣红盒，替他包裹起来。
这方上楼来，便花出去三千灵石，心疼的少年是只哆嗦。
他胸前纳戒中好东西却是不少，再来十座这样的天机堂的宝物，也都能包圆了。
可钱有这么花的么？
不砍价，不问是否需要，直接便要了，这般败家，任是灵石矿脉也扛不住如此挥霍。
丁小磊咳嗽了声，陪着笑脸，出言阻止。
“师姑，师侄没有这般多的现钱，要不还是挑拣些紧要的兵刃甲胄买吧。”少年鼻翼抽动，好言劝道“再者说了，五纹丹药，我都能炼制出来，就无需花着冤枉钱了吧。”
五纹丹药？
那接引少女眼前大放光华。
敢情这位冤大头，还是个技艺精湛的炼药上师。
当即神念急转，脸上堆满笑意。
“的确，绝少有真人现在那么多的现钱。”这话却是极为体贴，听的少年心中舒坦，不曾想她话锋再转“我们天机堂，也是接受以物抵物，活着估价寄售的。”
得。
少年赶紧闭嘴，不敢多言。
“在这般下去，我就算真有灵石矿脉也扛不住啊。”
他嘀咕着，声音并未故意压低。
只是，诸人不约而同地将他的埋怨给无视了。
这般无人搭腔，却是引来个极为刺耳却又充满鄙夷的话语。
“癞蛤蟆胡吹大气，小娃娃充啥大鼻子象。”咚咚咚的木板声从身后传来，无需回首去瞧，便能得知绝对是位“重量”级的人物“若你如同我这般真有条灵石矿脉，莫说区区数枚丹药，便是这整个天机堂你都能买下。”
来人，口气极大，而且又故意打压少年，抬高自己的意思。
“小玉啊，你从哪惹来个这般吹牛皮的瘪三，还说自己能炼制五纹丹药，便是本上师，也不过至多炼出三纹丹药，便已然在这道境下游宗门中首屈一指。”
接引少女眉头微皱，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换上数分面前的笑意，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