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色,风轻云淡,若清风拂杨柳,如明月照大江。
那副恬然静谧,倒好似在叙述件再为普通不过的事儿。
“我,我不敢?”
不知缘何,瞧见少年这副臭屁的模样,药竹老道便若有野兽挠心,怒火满怀。
好不容易涤清的灵台,再度混沌。
怒火,妒火,齐齐而出,熊熊燃烧。
对手尚未有太多神色变幻,他已然气的是浑身战栗。
气不定,心已然。
在心性上,他已是输了半筹。
“我不敢,呵呵,我不敢?”药竹老道语结,气的是不断重复,半晌未曾说出句新词儿来。
但瞧他歪着脑袋,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意欲点在少年鼻尖。
不曾想后者,皱了皱眉头,很是不屑鄙夷地向侧旁躲闪,根本不让他靠近身体半尺。
“你可知,道爷我千万中游宗门前,便已是药王峰太上长老。”
“你可知,本道在中游宗门精进半年,已然跻身百灵堂黄字榜前一百。”
“你可知,此番归来,本道爷可是被奔雷堂吸纳,聘为太上三长老。”
他负着手,趾高气扬。
一连串的话语,那他引以为傲的历史,足以令寻常修士瞠目结舌,折腰结交。
可惜,少年并非寻常修士,更不在乎他那所谓的“傲人历史”。
少年眯着眼,神色很是恬静,甚至有些不屑。
“说完了?”
半晌后,丁小磊悠悠然开口。
“我说呢,屠炎真人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麾下怎会有你这等败类。”少年伸出手指,随手拈着根银签,剃着指甲盖中不多的灰尘“原来你只是以药王峰为跳板,讨好奔雷峰那帮妖道啊。”
呼。
少年吹了口指甲中的泥垢,咧嘴一笑,满是讥讽。
“说你是三姓家奴,倒也抬高你了,充其量算是个舔人屁股的哈巴狗。”
死一般的静谧。
先前,小玉的暗语讥讽模棱两可,根本无法令人抓住把柄。而后来的明言啐骂,更是音量极小,除却周遭的几个人外,根本不会被其他人听闻,却也无法落人口实。
而丁小磊倒好。
直接是毫不避讳的开口就骂。
筑基修士,辱骂金丹真人。
这可是赤-裸-裸的逾越宗门礼节,若被宗门礼堂、刑堂知晓,少年可是要落个不轻不重的罪。
“公子!”
“师侄!”
玉华、沐溪与那小玉姑娘齐齐出口拦截,可惜为时已晚。
丁小磊如今是整个玄阳宗的“罪人”,被全宗通缉,那是因为奔雷峰给他戴上了顶莫须有的欲加之罪。
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在玉华沐溪瞧来,只需道明原委,就能够戏耍丁小磊的“罪名”。
可这辱骂先辈,这不大不小的罪名,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可也够少年喝上一壶的。
果然,那药竹真人先是发愣,随即嘿嘿阴笑。
“小子,宗门礼节,不可以下犯上,你说倘若此事给你捅出去,你该当何罪啊?”
丁笑了皱了皱眉,似有困惑。
此举落在药竹眼中却误以为露了怯意。
“道爷我虽说方回玄阳宗门,但也知晓,如今的奔雷峰作为整个宗门的中流砥柱,可是有着极大的话语权。”他稍加停顿后,目光灼灼,眼露凶光“而你以筑基境辱骂金丹境,以寻常修士辱骂太上长老,该当何罪啊?”
嘿嘿嘿。
那药竹老道,笑的是阴森可怖,笑的是奸计得逞。
此刻,那一直躲在侧旁,言语不发的修士,小心翼翼地踱步向药竹老道身旁行去。
“师叔,今日所见所闻,我替你作证。”
那修士见少年不发一语,更是好似未曾瞧见他的离去,当即心中大定。
这丁小磊看来是被吓傻了。
“嗯,好好好,孺子可教。”瞧着对方有人反水,药竹何等欢欣,连连点头,拍了拍那修士的肩膀很是满意“你是哪个山门的啊。”
那修士腆着个脸,丝毫不去瞧丁小磊。
在他看来,少年死定了,此时药竹真人在跟前,更是有恃无恐。
至于那五千灵石的赏赐。
这药竹老道不仅身负灵石矿脉,更是名炼丹上师,根本不缺灵石。
若是趁此机会,把他马屁拍好了,不仅五千灵石倒手,更是前途无量。
从中游宗门镀金回来的金丹真人,虽说如今实力并非绝顶之高,但假以时日,定然是前途光明。
药竹吃肉,他跟着喝汤,就能撑的饱饱的。
“后生乃是灵刹峰弟子,久闻真人-大名,如今得以瞧见真容,端的是感觉身形伟岸,器宇轩昂。”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药竹老道,今日流年不利,被再三挤兑贬低,现如今多出个拍他马屁的,自然是无比欢喜。
“小子不错,我回头同你们门主言语声,你就拜入我门下,做我的弟子吧。”
峰回路转,形势大变。
药竹哈哈大笑,满脸欢喜。
“谢过师尊。”
这修士也是个见梯子就爬,毫无礼义廉耻的货色。
“对了,师尊,你可能还不知晓。”那小子弯下腰,很是谄媚地低语道“此贼子名曰丁小磊,勾结妖魔,奔雷峰的师叔祖们放出五千灵石花红捉拿他,如今玄阳上下,都视他为洪水猛兽,妖魔歪道。”
哦?
那药竹方才很是得意的寻了把藤椅坐下,乍闻此言,噌得下立了起来,满眼放光,搓着手,欣喜无比。
“竟然有这等好事。”药竹老道嘿嘿直笑,瞧向少年的目光,浑然好似个饥-渴了数千年的老色-鬼乍然瞧见了裸-身美人“本道爷正愁没有合适的见面礼呢,这小子就送上门来了。”
旋即他从怀中纳戒中,取出先前塞进去的那红木盒子,满不在乎地递给了身旁的修士。
“一来,你初入师门;二来,提供线索有功,这点灵石就赏你了。”
那修士,脸上神色更是谄媚,连连称谢,哆嗦着接过红木盒子。
那里面可是六千多灵石啊。
果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只要将这位道爷伺候好了,日后还愁灵石嘛?
“小贼,原本不想杀你,只给你点教训便罢了。”药竹老道死死盯住少年,喜不自禁“可怎奈你的头颅乃是个不错的礼物,打算借来一用,如何?”
丁小磊歪着脑袋,脸上的淡笑,丝毫不褪,直勾勾的眼神瞧得二人是浑身发毛。
“你看什么呢?”
药竹老道见对方只拿自己的话语当作放屁,不由得勃然大怒。
“没瞧啥。”少年莞尔一笑,丝毫不惧“只是觉得小哈巴狗舔大哈巴狗的屁股,挺有意思的。”
此言,说的是一本正经,却是逗乐了身旁忧心忡忡的玉华、沐溪与小玉。
噗哧。
“公子端的是好气魄,好幽默。”
小玉目光炯炯,那爱慕神色,丝毫未有掩饰。
此番,那药竹老道反而不气了。
“牙尖嘴利的小贼,我倒要瞧你狂妄到几时?”
噌得一声,之听闻仙剑出窍,凌厉剑气呼啸而出。
碧绿色剑气,扫过整座厅堂。
无数绿色荆棘爬满四方墙壁。
这药竹老道,擅长聚药炼丹,自然是木属灵脉。
刹那间,却见朵硕-大的花朵自地板上茁壮而出,不多时,堪比石磨大小的花朵赫然矗立在少年跟前。
再瞧那花,原本该是花-蕾的位置,竟然是张血盆大口,森然的两排牙齿好似寒剑利刃。
牙齿间,尚有粘稠且臭气熏天的墨绿色汁水滴答流淌而下,入鼻一股恶臭,且有令人心烦意乱,恨不得多款而逃的冲动。
吼。
龙吟-声震天撼地。
少年右手舞动,龙吟星辰剑出得剑鞘。
寒光乍闪,火花迸射。
那剑刃横劈而出,斩在巨花的根茎上。
啪嗒。
失去支撑的巨花坠落在地。
少年毫不在乎地举剑前行,将那巨花踩得是咯吱咯吱作响,碾成烂泥。
“区区一朵烂花,吓唬谁呢?”少年将剑举至眼前,平话如镜的剑身,一面倒映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一面倒映着满脸怒色的药竹老道“所以说,不敢同我赌,便打算动手?”
他嗤然一笑,满是讥讽揶揄。
“先前我就说了,你有啥招数尽数使来,我真的是毫不在乎。”
筑基初期的修士,大言不惭地挑衅金丹初期的真人。
相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双方,差距简直堪比天堑壕沟。
“再说了,动手之前,你也得问问我身后的二位,他们愿不愿意让你这般‘欺晦’于我吧。”
水龙,赫然而出,有着水淹大地的气势。
火龙,张牙舞爪,有着湮灭苍穹的霸气。
水火齐出,却是威势震天。
玉华、沐溪二人,毫不迟疑地站在少年身后,分立左右。
“尔等岂敢放肆,我乃是玄阳宗山门太上长老。”
玉华真人耸耸肩。
“谁不是呢?”
沐溪仙子带着浅笑,好似在同他打招呼。
“就算是也如何,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我们对你这位太上长老‘放肆’过了么?”
她言语着,抛了个媚眼,美艳不可方物。
夫唱妇随,却是和谐无比。
“对了,我还有一招‘星垂野阔’,太上长老要不要试试?”少年一拍脑袋,好似忘却了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足以将数十只二阶妖兽轰杀至渣,堪比地品神通的招法哦!”
“天机堂内,不许斗殴。”
兀然间,有个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