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一时语塞,他又没有千里眼,哪知道容小姐这会开不开心。
心中腹诽,又哪里敢说实话,孟良嘴里发苦,迟疑道:“今日除夕,容小姐一家团聚,应是很开心的。”
“可是孤一点都不开心。”
周宸长身玉立,抿唇轻笑,身上贵胄之气难掩。
这话,他虽说的漫不经心,却让孟良
压力倍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宸又哪里不懂孟良的小心翼翼,他冷哼一声,淡淡道:“行了,你出去吧,明儿早上便将消息放出去。”
“是。”
孟良逃也似的离开了太子寝宫,他家主子现在这状态,不宜靠近,否则小命不保。
“怂货。”
周宸看着落荒而逃的孟良,嗤笑一声,将手中断成两截的折扇扔在桌子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躺回床上,安静平和的闭上眼睛。
隔日,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却发生了一件很不吉利的事,皇帝雷霆震怒。
原来昨儿夜里明崇寺忽起大火,等火扑灭时,皇后的寝院只抬出几具被烧焦的尸体,未见一个活人。
根据上面残留的配饰,这尸体的人便是皇后和皇后身边的宫女无疑。
当今皇后除夕之夜被活活烧死在皇家寺院,这简直就是将皇帝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因为此事,大臣们刚回到家中又被紧急传召到了御书房。
一些大臣心中不满,暗自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先是太子昏迷不醒,再是樊丞相告老还乡,如今倒好,皇后娘娘直接被烧死了。
若之前还觉得樊丞相有什么阴谋,那这会很多人是真的有些同情樊家和太子殿下。
一夜之间,太子一党的势力几乎轰然倒塌,简直跟闹着玩似得。
然而即使心里再不满,大臣们也只能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承受着皇帝的怒气。
不知是何时走漏的风声,民间传言,此次明崇寺失火,是皇帝下的令。
皇帝专宠刘妃,为了让刘妃坐上皇后的位置,放火虐杀皇后。
甚至还有传言,当今太子昏迷不醒,就是皇帝暗中下的手,为了给刘妃之子腾位置。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把脏水往朕的身上泼!”
皇帝重重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气的面红耳赤。
他是大周天子,国家的掌控者,一群庶民居然敢私下挑战皇家的威严,不知死活。
阴森盯着地上为首的大臣,皇帝冷笑:“刘尚书,你来说说,皇后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
若说谁会对太子与皇后恨之入骨,皇帝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刘妃以及刘家。
以往后宫前朝暗中搏斗,他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作为帝王,他不会让樊家一家独大,刘妃母子以及刘家能帮他牵制太子一党再好不过。
可是这群人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这是皇帝绝对不能忍的。
今天敢未经他同意就杀了皇后,明天是不是就要谋权篡位?
皇帝的眼神实在太过锋利,刘尚书吓得止不住哆嗦。
他一向是个没主见的,爬到今天的位置都是靠妹妹的筹谋和拍皇帝马屁,如今皇帝在盛怒中,说什么都是错。
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刘尚书连忙叩首,“陛下,臣……臣也不知晓。”
。
“不知道?”
皇帝面色暗沉盯着全身发颤的刘尚书,一个杯盅砸了过去:
“不知道就给朕去查,三天之内没有结果,你就提头来见!”
在场的大臣无不噤若寒蝉,刘尚书吓趴在地上,头上还挂着几根茶叶,好不狼狈。
冷眼瞧着这群大臣,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沉声道:“拟旨下去昭告天下,皇后之死,让朕痛不欲生,遂决定,朕此生之年,再不立后。”
说罢,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大臣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面面相觑。
在场的谁不知道,刘妃就指着那皇后之位呢。
如今圣上一道圣旨,完全是绝了刘妃的念想。
一些老臣心中了然,圣上确实厌恶皇后,忌惮樊家,但并不代表,他对刘家就有多喜欢。宠爱刘妃,提拔刘尚书,一切不过是帝王的权衡之术而已。
任何威胁到帝位的东西,对圣上来说都死不足惜。他是帝王,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刘妃再合心意,也只是个女人,江山与美人,并不难选。
有人欢喜有人愁,中立的大臣幸灾乐祸看着刘尚书,而以刘尚书为首的三皇子一党,个个面如死灰。
皇后死了,所有人都以为刘妃会是最后的赢家,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后之位没了不说,帝王的猜忌才是最可怕的。
刘尚书已经彻底瘫软在地上,眼里满是绝望。
一夜之间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他真真切切体会了一回。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妹妹那边更不知如何交代。
后宫,承乾殿,刘妃听到御书房传来的消息,差点晕厥过去。
筹谋了这么久,竹篮打水一场空,任是她心态再好,也受不住这种打击。
“去查!到底是谁!给本宫查清楚!”
刘妃几乎竭嘶底里,她双眼赤红,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身边大宫女的肉里,气到了极致。
一想到皇帝下的那道圣旨,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八年啊,她熬了八年,终于将皇后斗垮,结果今上一道圣旨,什么都没了。
手上的力气愈发加重,在场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生被指甲剜下一块肉的大宫女,活活被疼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处理掉!”
承乾殿职位最高的女官说没就没了,一些胆小的宫人已经吓得腿肚子发软,半天动弹不得。
好在,刘尚书有要事求见,宫人们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厌恶瞪了地上的大宫女一眼,刘妃拭去手上的鲜血,转身进了内室,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那眼中的狠毒,让人胆寒……
京城风起云涌,远在金陵的容诺一家并不知晓。
早几日,华氏留了几个自愿看家的老人,就让管家将一些能带走的贵重东西都装上马车,这会,全家已经出发去京城。
透过车窗,容诺望着金陵街道熙熙囔囔繁华不已的集市,轻叹出声:“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