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警幻仙子失了态,忙停了这话语,天知道里头会不会牵扯出别的什么事出来,加之这大厅里的仙童仆从不少,谁知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走漏了风声?
我一直是等仙子缓过神来,这才敢问道:“仙子这可是有何隐情?”
警幻道:“这也是作孽,当初我不过一团鸿蒙云气之时,曾偶遇一团魔云,那是盘古大神体内浊气所化,此浊气可蚀人心神,沾之即死,当年我险些为他所害,多亏了鸿钧道尊及时出手相救,这才逃过了这一劫。那魔云我现在也记得它一身的墨色,浑身的污浊,像是万千怨灵哀嚎一般,我们这样的正道人若是碰到了,远在十里开外都会觉着不适,更不谈被他附身。”
“那芊芊子身上,可是这魔云?”我想起那邪乎的云,这么一算计,好像真的确有其事。
那黑云邪乎的很,进去之后神识几乎是完全无有感知,若不是因为我与菡爷乃是同属的仙灵,加之都以得道飞升,这血液里头都有些相似的地方,这才能靠着本源金血寻着他,若是别人,只怕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黑雾之中,着实是有些可怕,我梳在这邪物手中,也不算很亏了。
仙子却是摇了摇头道:“你碰到的怕不是那魔云,那魔云就是我现在也要忌惮三分,你这样的修为,如何受的他半丝的威压,该是同他同宗同源的邪物,只是想不到,一界的天尊竟是为了一己之私欲与邪物相勾结,这说出去真是丢人。”
警幻仙子虽是不管天地事物了,乃是洒脱之人超然物外,可这关乎天界存亡之时,她还是有放在心上。
“那此刻要立即上报?若是仙子应允,云娆此刻即刻写天笺送予天君,此事只怕是要天界出面才可解决了,仙子意下如何?”
“你?”仙子忘了我一眼,叹气道:“你此刻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这事儿只怕是天君解决不了的,玉函他的莲子可看破世间法则,芊芊子意欲夺取这莲子,只怕是直指帝释天大神了,你先不要管此时,我先行去探查一番。”
我想来也是,都伤成了这个鬼样子了,如何再去办事?且不说能不能把这耗心耗神的天笺写完,能不能拿起金笔还是个没谱儿的事儿。
这话说到最后,晴姐姐将我的几个穴窍轻轻一点,我正纳闷,她微微一笑:“这几个月你就好生的歇着吧,可别惹事儿了,若是耐不住寂寞,去找菡爷玩去。”
晴姐姐向来最疼我,她说出此话,只怕是要干一番我不能参合的大事,可我心里总是不安静,总觉得此时定是要牵扯众多,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是搁置不管,由着惠阳和绿萼二人把我抬了回去。
我这一回来,这天上的风评又变了味道。
这不到半天,各样的传闻都漫天的飞,什么私奔啊,各样难听的话都有,我也是感叹了一下自己的人缘确实是不怎么样。
这样的话听久了,耳朵也要起茧子了,想来也是无聊,干脆就去找菡爷,正好也是看看他的眼睛如何了。
这梨香满苑的梨花一直都开的繁盛,只是因菡爷的重伤,少了平日里的精神,一支支的压在指头,很是没有生机,甚至花瓣上面都少了一滴点缀的露水。
我一等身体稍微能自行走动就驾着两支仙鹤跑到了露香满苑的门口,座下两支才开了灵智的仙鹤吓得一路都不敢做声。
我觉着好玩,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怕我?”
他们忙是点头,其中一鹤甚至是要哭出来,柔声道:“上仙可千万不要迁怒小仙啊,小仙清修多年才开了灵智实在不易,上仙切莫因华阳君一事迁怒我们仙鹤一族。”
他声音软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向来都是小孩儿控的我自然是不回对他们下手的,况且华阳那死妖精乃是自己作孽,好好的仙灵不当,非要自甘堕落堕入妖道,如今这个下场只能说活该。
仙妖有别,我自然不会因为一只妖怪迁怒整个仙灵中的仙鹤之属。
那两个小孩儿听了我这么一说,这才敢放心大胆的驾着我。
我老远就闻着了阵阵梨香,还没到门口,半路却遇着了一个熟人。
虽已与他表明了心际,可如今猛然的遇着了莫明还是有些尴尬,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柔声道:“诶,莫明你也来了。”
他见了我,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温和,丝毫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我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境界高,我就这么小肚鸡肠啊,难怪人家已然是东天郎君,而我还是一个小小的上仙。
“阿娆也来看望菡爷?”他不是坐在当初那个奢华的打眼的马车上,而是普普通通的驾了一朵云,一身玄衣,显得格外的端庄大气,我看了都忍不住要跪拜下去。
“自然,菡爷的眼睛如今回来了,我自然是要探望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我见他坦荡,自己也不那么藏着掖着了,这样的事是谁尴尬谁丢人,不若大方点,谁没个喜欢上错的人的时候呢,他都不介意,我介意个什么。
“你先去吧,方才我已然去过了,如今还有堆成山的公文要处理,真是有时候会羡慕你自在逍遥,没得这么多繁冗的事物缠身,倒也是清闲。”
“得了吧,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这华贵的排场呢。”
我与他互相寒暄了几句,一如当年一般,直到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童又同当年一样几乎是哭着跑过来催他之时才作罢,那小童手里还抱着一如既往的海量的公文,我都有些心疼他这么小的一个个子抱着这么重的东西。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插曲,我全没放在心上,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有时候会问自己,当初如果不拒绝莫明会是怎样?
他无异是懂我敬我爱我的人,若是我同他一起,无异是个幸福又清闲的仙子,可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如果,谁没有个真心爱人的时候,他来的太早,黎夜来的太晚,唯一在正确时间上遇着的,只有南安,我是在见他第一眼之时就与他系上了红线。
梨香满苑的门半开半掩,菡爷一如既往的半倚在院子中庭,沉昀被他搂在怀里,清风徐徐,梨香满园,落花有意,残雪满地。这甚是个美好的景象,至少我这样不懂风月的粗人都觉着美好。
菡爷眼上蒙着一层白纱,这影影绰绰的反倒是显得他更为俊朗,被白纱掩住的双眼更带着些神秘。
“诶,是云娆上仙来了?”该是我唐突,突然踢着了园子里的小桌子,沉昀向来浅眠,这一睁眼见是我,眼里三分喜悦三分恐惧剩下四分说不清道不明。
“自然是我,怎么,不欢迎吗?真是的,枉我还记着你,要给你些好东西呢,你也太没得良心了吧,你这样可是伤到我了呢。”
我半开玩笑的语气让他受宠若惊,一时间也不知是怎的,他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我一直都不喜欢他,觉着他是个天大的累赘,也觉着是他导致了这一系列的祸事。
可等我也变成了同他一样的一个“累赘”之后 ,这才知道他也很有些苦辛只能是自己咽下。
我向来是个坦荡又慈悲大度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不想有些人明里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我向来都是直接的说出来,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诶诶,你怎么不说话?看我看得呆了?小心我告诉菡爷你红杏出墙哦。”我在他额头上点了一道,他这才反应过来,捂着额头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两支白嫩的脚丫子吧嗒吧嗒的跑进了里屋。
我还想调戏他两句,这就听到菡爷带着点不悦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里:“你这是做什么,他害羞,别这么逗他。”
我摆了摆手:“好吧好吧,我自然是知道你疼他的。”
菡爷这一起身,眼上的白纱落了下来,看来这并不是绑上去的,不过那一瞬间,他用手掩了一下,等那强光过去后,一双含星蕴月的眼眸又出现在他脸上。
我着实是有些兴奋,竟是一把铺了上去,差点便哭了出来:“你的眼睛好了?好了!”
他颇有些无奈,不过也顺道施了法术替我检查了一番,好半天才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伤成这个样子?”
我吐了吐舌头:“这不是为了把你传回来,被那玉完天的女人死打了嘛,还是我命大,没死在她手里,反倒是多了五万年的修为,也是因祸得福了。”
他有些怪异的问道:“五万年修为?怎么回事,你当时都那般狼狈了,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画了那么大的心思把我送回来,该是没有多少力气再面对她的啊,我一回到天上就赶紧给你搬了救兵。”
说到此处,菡爷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
我有些奇怪,对着他挑了挑眉,他会意,答道:“我险些在天门口晕死过去,给好些仙家发了救命帖子,可他们一个个却只当我这是个玩笑话,我伤的如此之重,他们竟还有心思调侃,真是令人作呕,平日里我向来是有求必应,想不到关键时刻他们竟是这样的以怨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