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连好几天,不断有人上门找林芷君。不是量身材做衣服的,就是给她设计妆容的,再就是教育她怎么做好媳妇的。
林芷君感觉自己一直像个瓷娃娃一样被她们摆弄来摆弄去,十分别扭。每次都希望她们赶紧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林家的各个姐妹乃至远道而来的远房亲戚登门拜访。她们各怀心思地向林芷君打探这打探那。嘴巴上客客气气地恭喜,眼神里却闪烁着嫉恨、看好戏、愤愤不平等复杂情绪。
林芷君并不是擅长交际应酬的人。为了应付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的住处还是第一次这样热闹。
这帮人里头最烦人的就是林芷晴了,动不动就跑来挑衅几句。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就各种明讥暗讽,搞得林芷君头疼不已。
几天过去都是这样,林芷君实在受不了了,质问林芷晴说:“你到底想怎样?”
林芷晴眼里闪现着不加掩饰的嫉恨,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个丑八怪?脸都毁成这样了,本事也没见有多大,怎么还是能摊上这种好事!”
林芷君淡定地说:“三姐,你喜欢五殿下该去跟他说,在我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莫不是想等我进王府之后,把你如今这番表现都说给五殿下听?”
“你……”林芷晴气得满脸通红,但是随即就像个泄了气旳皮球一样蔫了。
她不停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是我?”
林芷君有点不耐烦了,随口说:“我还想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林芷晴“哼”了声说:“别讲风凉话了。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我就看出你和五殿下有情况了,你当时还怪我瞎传谣言呢!”
一提到这茬,林芷君就来气,讲话的语气也不客气了。她冷冷地瞅着林芷晴说:“你要是真有点雄心壮志,就去逸王府勾搭五殿下去!别在我这碍眼!你要是早先有那个本事,能勾搭上他,我现在就不用进王府了,我巴不得呢!”
林芷晴就擅长吵架,高昂着头,气势丝毫不输林芷君地说:“动不动就假清高,说自己不想去,我看你心里想得不得了呢!你要真有那么清高,有本事别去啊!正好给我个机会!”
林芷君听了心头一动,这似乎是一个还不错的解决办法,皆大欢喜呀!
于是她说:“好啊好啊,我不去了,你去!”说着就把面前那一堆金晃晃的首饰还有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都推到林芷晴面前。
林芷晴愣住了,过了片刻才说:“你认真的?”
林芷君不耐烦地点点头说:“当然!我跟他关系根本没那么密切。”
林芷晴顿时激动了,眉梢眼角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想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问:“这样能行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林芷君平静如常地说:“只要你我好好配合,关键时刻别掉链子,怎么会被发现呢?”
林芷晴又问:“可是陛下的诏书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你的名字,到时候去的是我,会不会闹出什么麻烦?”
林芷君淡淡地说:“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不是自以为长得漂亮又有本事吗?你要是能把五殿下哄住,只要他帮你说话,陛下那边还怕什么?”
“是啊是啊!”林芷晴兴奋得脸都红了。
林芷君怕她掉链子,再三嘱咐道:“千万别让人知道!”林芷晴连连点头,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具体的步骤,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很久。
林芷君把所有行动步骤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这几天里,林芷晴表现得比林芷君还兴奋。这着实让林芷君捏了把汗。她生怕有会察言观色的人看出端倪,那样就麻烦了。不过还好,直到出嫁那天,一切都很顺利。
在林芷兰的带领下,全家大小一起出动,热热闹闹地把盛妆打扮的林芷君送上了花轿。
而林芷晴却没有出现在送行的队伍里。据林芷兰说,林芷晴是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所有人都知道林芷晴与林芷君之间的龃龉,出现这种情况都觉得很正常。
坐在晃晃悠悠的花轿里,林芷君神情有些恍惚。
这次有林芷晴帮忙,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嫁人了。可是,或许总有一天自己将会出嫁,托付终身于这个世界的某个男人。那时候,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自己会幸福吗?
行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林芷君按照计划要求下车小解。于是,队伍停了下来。林芷君的贴身丫鬟芸儿搀着她慢慢走到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
芸儿早就被买通了。到了目的地,芸儿机警地看看四周,见没有人,于是一把掀下了林芷君的盖头,小声说:“小姐,可以了!”
而林芷晴早就在这里等候。
林芷君注意到,林芷晴连妆都化好了,标标准准的新娘妆。本就漂亮迷人的她此刻妩媚鲜艳异常。
林芷君不禁摸了下自己的脸。脸上所有疤痕都被厚厚的脂粉盖住。乍一看,没有疤痕的她也是个小美人。
但是,稍微看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她的脸上有明显的一条条凸起的痕迹。疤痕太凶残,连脂粉也掩盖不了。
林芷君稳定情绪,立即跟林芷晴换衣服。而芸儿则在一边望风。
大家都按照早就商量好的办法去做,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很快便收拾停当。林芷晴盖上了盖头。芸儿便像之前搀扶林芷君那样,搀扶着林芷晴缓缓地走回去。
林芷晴临走前开心地对林芷君说:“七妹,这次的事情多谢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林芷君不置可否。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估摸着车队大概走远了,林芷君便行动起来。
按照林芷君的计划,她将从此远离京城。这是避祸最彻底的方法,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貌似蠢萌实则腹黑的夜澜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这一点林芷君并没有跟林芷晴说。因为她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这事。而林芷晴那张嘴实在让人不放心。
林芷君一早就嘱咐林芷晴穿方便行动的衣服,林芷晴也很给面子,居然直接穿了套男装。这样正合林芷君心意。
林芷君把脸上的脂粉通通洗掉,换了个男人的发型。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斗笠戴上,遮掩容颜。这身打扮整体看来,就像个闯荡江湖的人。
林芷君混在人群中,向城东的马市走去。一路上,都听到有人絮絮叨叨地议论她和夜澜的婚事。无非是说她运气好啦,麻雀变凤凰啦,或者说她根本配不上五殿下,以后肯定要被踹之类的。
林芷君无视这些流言蜚语。到了马市,她拿出些银两,买了匹好马,骑着直奔城门而去。
这下子速度快多了。林芷君想赶紧离开京城,那样就能松口气了。
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门来到京郊,林芷君稍稍松了口气,下马慢悠悠地步行。
谁知,没走一会儿,突然从眼前闪现一队人马,包围了她。
林芷君吓了一大跳。京城里贫富差距悬殊,所以在京郊比较偏僻的地方经常有拦路打劫的。
对方这么多人,自己恐怕打不过。要是破财消灾的话,她手头只有些碎银,还要支撑这几天的路费伙食费,要是给了对方,自己可就狼狈了。
而且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她的婚事,她也不可能再去召唤师协会接活了。这不禁让林芷君怀疑,为了这次逃婚,代价是不是太惨重了?
这时候,那队人马中一个一直背对着林芷君的人缓缓回过头来,嘴角噙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直视着林芷君说:“林姑娘,又见面了。”
见到这副熟悉的漂亮脸蛋,林芷君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感觉浑身都僵住了。
夜澜,这个人居然是夜澜!
完了,全完了!
她认真审查过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
夜澜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缓缓地踱到林芷君身边。林芷君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夜澜轻松地笑着说:“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林芷君低头不语。
夜澜又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看你包袱都准备好了,想要去哪啊?”
林芷君还是默不作声。
她心里却在不停思考着,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心情紧张的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问题。想不出怎么办又会让她更加紧张,如此便陷入了恶性循环。
夜澜却显得非常轻松自在,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些愉悦,仿佛很享受别人因为他而恐惧万分的样子。
他淡淡地说:“自从上次你去了我那,我便开始怀疑了。我想着你不是很喜欢监视我吗?那我也监视你好了。这么一监视,果然发现了严重的问题。”
监视?林芷君心下疑惑。自己和林芷晴讨论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场。难不成夜澜也有当召唤师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