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惜看了苏子曦一眼，又见季氏正朝里走，道：“那如此你和二夫人慢慢聊，有什么事就派丫环来叫我。”向季氏对视一笑，长孙惜带着碎玉离去。
“相府事务繁多，二娘还有时间来探望曦儿，倒是让曦儿受宠若惊。”苏子曦一边道，一边掀开锦被下床。
“下床作甚，你的伤害没好，赶紧回去躺着。”季氏见苏子曦要下床，赶紧扶着她。
苏子曦笑道：“躺了二天，也该下来活动活动了。”
季氏见苏子曦精神劲儿还挺足，便未在阻止，只道：“瞧曦儿刚才那话说得，好歹你也叫我一声二娘，自然是要来看一看你才放心，再说了，这二天老夫人也念叨着你的伤，腿脚又不方便，所以就只能是我一个人来看你了。”
季氏小心翼翼的说道，话里全然不提苏缙毓，生怕苏子曦多心。
苏子曦只笑了笑不言语，季氏现在正在接管相府的初期，又有苏逸要照顾，岂会有闲心走一趟来看她。
“那天晚上你可不知道我有担心，但曦儿你怎么就笃定那天山寒铁网一定是相府的人给带进府的。若是武功高强之人偷偷拿入府里来也说不定。”季氏斟了杯茶道。
苏子曦想起那晚之事，只笑了笑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是猜的罢了。”
“猜的？”季氏一听，差点一口茶水吐了出来，这胆子也忒大了点。“那万一是猜错了，曦儿可曾想过该如何自处？”
“若是猜错了，大不了便是曦儿的命吧。”苏子曦面无表情淡淡道，她如今值钱的也就只有她这一条命罢了。所以，她只能猜只能赌。世间之事，万万千千，又有多少不是赌来的。
“瞧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季氏叹气道：“总归你是苏家的子孙，就没有不保你性命之道理。”
苏子曦嘴角一勾，只是冷笑。怕只怕命是保住了，却是生不如死。
苏子曦看着季氏，大抵猜到她来的目的，也懒得再和季氏闲扯，直接道：“二娘可还记得曦儿让逸儿带给你的那张纸条。”
季氏道：“自然是记得的，曦儿的话于我而言，大多是醍醐灌顶。我想着曦儿此去柔城，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不了。虽我已经接替青姨娘全盘管理相府事务，可到底手下的人都跟着青姨娘做了十几二十年的事，又岂是如此容易就能收买了他们的心。”
苏子曦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若是将他们分成了一盘散沙，一切便都容易解决了。”
季氏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宋管家？”
“宋管家进府四十余年，只怕相府的那个犄角旮旯他都再熟悉不过。青姨娘虽是被父亲去了权，但你认为她为何一点都不担心？若是宋管家一除，青姨娘在相府便是丢了全部盔甲。眼下宋管家回家静养一个月，这便是二娘你的时机，若是把握不好，将来只怕即便是曦儿帮你也难了。二娘，可是懂了？”
季氏暗暗记下苏子曦的话，点点头道：“曦儿的话二娘自然记得牢固。只是这宋管家老奸巨猾……”
“二娘！”苏子曦打断季氏的话，道：“曦儿眼见着要去柔城，帮不上二娘什么忙！这一辈子长着呢，如今有宋管家，说不定以后便会有什么刘管家，张管家等等。二娘难道不应该提早想好未雨绸缪么？”
季氏一听，思索半晌，才点头道：“曦儿说得是，是二娘太心急了。”
苏子曦点点头，如今她想对季氏说的话已经说完，不想再看见她。她和季氏说到底不过是互利互惠。正欲下逐客令，却又听季氏道：
“柔城是个好地方，当年我还未出阁的时候也曾去过几次。”
苏子曦这才想起季氏原本是江南某一县令的女儿，后因冲喜才被老夫人选中嫁给了早逝的苏缙德，不然以季氏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嫁给苏缙德。
季氏看着窗外梧桐，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怀念：“曦儿或许不知道，在我们江南那边，但凡嫁出去冲喜的女儿一辈子都不得再回娘家，也不得再和娘家联系，免得给娘家带去晦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总算是看开了。但唯一放不下的是我那如今已经六十多岁的老母。曦儿若是经过阳县，可否替我去看看我那老母，告诉她一声我在丞相府过的很好，也好叫她老人家放心。”
苏子曦之前从未见过季氏这样的眼神，仿佛是比哀伤还要伤。
“靠，蓝儿你就不能温柔点啊。”
“对你温柔就是对我自己的残忍，平日里你不是很会跑啊，你现在倒是跑二步爬个树给我看看啊。”
“蓝儿姑奶奶，你就只知道对我横，怎么没见你对小姐对金翠这样说过话。虎落什么被……哎哟喂，轻点轻点儿。姑奶奶你这二天除了整我还知道什么。”
“整你？我就整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武功高强，怎么还被一个渔网给难住了，弄得遍体鳞伤。”蓝儿红着眼睛道，看着凌星满身的伤口，手下动作越发的轻柔。
凌星身上到处都是或深或浅的口子，这二天虽是仔细护理着，但有些地方还是发了脓，轻轻一碰就痛得不行。凌星背上有二条深深的旧疤痕，估摸着是她以前行走江湖时留下的。蓝儿眼睛一眨，眼泪便流了下来。
凌星平日里虽贪吃嘴多，可经历过的苦难一定不比她和小姐的少，也不知道她怎么还会笑得如此的没心没肺。一张嘴说的话只让人想抽她，但和她相处久了，不知不觉间自个儿说话近和她也有几分相似。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昨天去看她的时候还没醒，偏生大夫人又苦苦守着她反将我给赶了出来。”
“不把你赶出来，谁来照顾我。”凌星哼哼道。
蓝儿拿着沾了药的棉条对着凌星背上流脓的伤口轻轻一按。凌星立即痛的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心里想着痛了便喊出来的感觉倒也当真不赖。
“你的伤若是不快点好起来，怎么去保护小姐，眼见着只有二天了。”蓝儿不无担忧道。
凌星道：“姐姐我向来皮糙肉厚，伤口好得贼快，不然以前怎么在江湖上混。你就别担心了哈。估摸着明天就该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