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婆婆却是不理会苏子曦,径直走到老夫人面下,艰难的跪下。
老夫人别过脸去,亏她刚才还如此信任她,只冷脸道:“你已不是我丞相府的人,你这把年纪了还来跪我,我当真是受不起!”再怎么忠心也得要有一个度才行,向高婆婆这种即便是明知道她对丞相府忠心耿耿,也是断然要不得了。
最难防的到底还是身边信任之人,说不定哪天便被不知不觉的害了。
高婆婆却抬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老夫人,颤抖道:“老夫人,奴婢这跪,是跪现在你是丞相府辈分最高的人,你的话老爷到底还听的进一些,早些劝他醒悟吧,莫让丞相府败落到他的手上!”
老夫人一把紧握着手中佛珠,怒道:“你这贱奴,胡说些什么,我丞相府怎会败落!”
“老夫人你莫要动气,听奴婢把话说完。奴婢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再明白不过。奴婢这一生便是为丞相府而生,这一跪还是跪丞相府这些年来的收容之恩。如今奴婢生是丞相府的人,死亦是丞相府的人!”高婆婆又道,颤巍巍的站起来。
苏子曦立即道:“既然还想做丞相府的人,那高婆婆还是早些把你的同党给招出来,如此才是对丞相府尽忠。兴许老夫人他们一满意,就免了你的过错。”
高婆婆冷冷看着苏子曦道:“二小姐这话是说若是老身不说出同党,那便不是丞相府的人了,就没有对丞相府尽忠了?二小姐,你这是要逼我已死尽忠吗!我说过我没有同党!为何你还要苦苦相逼!”
高婆婆双目瞪得极大,仿佛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一般,恶狠狠大声道:“二小姐你这是要逼死我啊。也罢,我死了,二小姐便满意了!你们全都听好了,老身我这是被二小姐活活逼死的,我便是死后化不了厉鬼,也绝不会原谅二小姐!我魂魄会永远漂浮在祠堂上空,谁也不许来动!”
高婆婆说罢,利索的转身朝璧汐祠堂废墟上还未倒下的柱子撞去。
“不要!”苏子曦立即阻止道,然而高婆婆的举动太过突然,苏子曦根本来不及抓住她,其他人也纷纷愣住。
凌星反应过来,欲要去拦住高婆婆,奈何一身伤痛,等跑过去的时候,高婆婆已经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溅一地。
一旁的下人们见高婆婆竟然死的如此惨烈,纷纷吓得尖叫起来。
苏缙毓急忙用手遮住长孙惜的眼睛,张妈妈扶着老夫人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老夫人到底是要沉稳些,虽事发突然,仍旧沉住气立即道:“都叫什么叫,还不快点去叫大夫来救人!”
“不必了。”凌星检查完高婆婆的呼吸脉搏及心跳,确定她已经死了。“高婆婆已经咽气,救不会来了。”
“这……”老夫人气得用拐杖敲地,丞相府怎能出现奴仆在主子面前当场自尽的,更何况还是个待了一辈子的老仆。
“呀!二妹你逼死了高婆婆!”苏子萱突然大声道,打破紧张寂静的氛围,“二妹你的心肠怎么如此之狠,高婆婆再怎么说也是一片忠心,虽然是做错了事,但你也不能活生生的将高婆婆给逼死啊。你听听高婆婆死前说得那些话,二妹,她是恨死你了!明明她可以寿终正寝的啊!”
“萱儿你胡说什么!”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这个苏子萱怎能如此不明事理,这话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出来,即便是下了封口令,明日指不定也会闹得满城风云,那到时候丞相府脸面不用要了,苏子曦也不用再想要什么名声了!
“高婆婆明明是畏罪自杀!”老夫人又道。
“可是高婆婆死的时候明明说是小姐逼死了她呀。老夫人虽然你偏心二妹,可是人都死了,你怎么还不给句公正话呢!”
“大胆!”苏缙毓冷冷喝道。“有你这样对老夫人说话的!”
“人家只是就事论事嘛,这在场的可有丞相府一大半的下人,哪个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苏子萱又道,见老夫人脸色差到极致,也就闭上了嘴,嘴角却是高高扬起。这背负起一条人命,苏子曦看你如何替自己洗的清!
“这一个个翅膀都硬了,如今我老了,管不到你们了!”老夫人怒道,权威被受到挑战,自然是她最不能容许的事情。
苏子曦冷眼看着这一切,高婆婆帮青姨娘烧了璧汐祠堂还死不悔改陷害于她,她死自是活该!只是苏子萱故意挑起这样的话题,如今老夫人和苏缙毓越是打压苏子萱替她说话,反而越是证实了她逼死高婆婆的嫌疑,毕竟高婆婆死前的确是说了是她逼死的话。
好个青姨娘,想来一早必定就算好了这一步。这次青姨娘会用高婆婆来烧璧汐祠堂,想必就是看中了高婆婆对丞相府可怕的愚忠。在高婆婆眼中她苏子曦是克星对丞相府不利,也难怪她宁死也要冤枉她,不愿说出青姨娘。
而如今说再多,辩解再多,也敌不过一个死人的遗言,人云亦云,只怕她明早一出门就要被满京城的贵族用唾沫星子淹死,好狠的心思!
如今她只有想办法证明高婆婆是受了青姨娘指使,是青姨娘安排的这一切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并让青姨娘好好的出一出血。只是,如今高婆婆身死,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凌星静静的听着那边的争吵,看着高婆婆渐渐冰冷的身体。愚忠如高婆婆自然是可怕,但为丞相府付出这么多,当真是值得。死了后,连所谓的争吵都比给她收尸重要。
为一个人尽忠,不论任何事情,真的值得么?
凌星抬头,只见黑夜被这簇拥的灯笼照得通亮,那人的眉眼仿佛就近在眼前。
凌星伸手想要去触摸,然而一阵风吹过,令她好一阵咳嗽。
张妈妈向凌星出望去,低声对老夫人道:“这高婆婆的尸体……”
老夫人皱着眉头看过去,心里对这个高婆婆又是气恼又是怜她一片忠心,想了想道:“衡道,这高婆婆虽是做错了事,到底在丞相府服侍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