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娘如此说来，百里星辰脸上的神色更加冷漠，那已经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百里星辰还没有出生。
“是天帝下令，门主杀的。”百里星辰淡淡道，丝毫没有任何避讳。
毒娘的脸上涌上了一股痛苦的神色来，他眼眶通红地看着百里星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来，公孙都被你们软禁，从未离开枯云斋半步，难道还不够么？”
百里星辰默不作声。
公孙老头的事，他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都是听神天门门主说的，至于当时的真实情况，他也并不知晓。
“好，回去之后，我便设法帮他。”百里星辰竟然难得地点头了。
洛凌在一旁默默听着，总觉得在毒娘和公孙老头之间，有着难以说明的苦难，公孙老头疯疯癫癫的原因，恐怕也正是如此。
众人继续前行，不过路上少了洛凌和毒娘的欢笑，就连百里星辰也不免觉得有些无聊。
终于，洛凌实在忍不住了。
“你的孩子……”她虽然知道不应该问，可是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帮毒娘一把，既然是天帝下的命令，她能救得了凡霜，自然也应当能救得了公孙老头，更何况公孙老头于她还有恩。
毒娘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木然地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很明显，当年的事情，让毒娘痛苦不堪，她实在不愿再提起。
洛凌紧紧握着毒娘的手，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问。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毒娘忽然问道：“公孙……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毒娘这样没来由地一问，倒是叫洛凌有些愣神。
“哦，他还说不准女人在他的枯云斋中住，说你会生气。”
毒娘苦笑：“那是几十年前的约定了。”
洛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公孙老头送她的那一本万毒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万毒录上明明讲的都是些没有缘由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却总要将它带在身上。
一看见万毒录，毒娘轻轻地“咦”了一声，她从洛凌的手中夺过，眼圈立刻就红了。
“你从哪儿来的？”毒娘声音发颤。
洛凌道：“公孙老先生送我的，可是这上面的东西，也太……”
“你懂什么！”
毒娘睁大了眼睛，忽然间惊道。
走在前面的百里星辰听见毒娘的声音，回头看了看她，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万毒录，又转过身去。
“怎么了？”洛凌实在不明白，毒娘为何如此激动。
毒娘的双手有些颤抖，她捧着那一本万毒录，颤声道：“这……这是公孙一生的心血！”
洛凌更加惊奇：“一生的心血？”
“不错。”毒娘将那本万毒录递给洛凌，“丫头，你真的太幸运了。”
洛凌越听越迷糊，难道那本万毒录还是什么宝贝？
“这本万毒录，常人拿去，没有半分作用，因为里面记载的，在常人看来，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可是若公孙有意让他看懂，这就会变成一本绝世奇书。”
“我没看懂。”洛凌不禁哑然失笑。
“这本书里面，记载着他一生所学，所有的毒药和解药，都一一对应，其中任何一种毒，都是天下难解的。”
“你怎么会知道？”洛凌有些吃惊，按理说来，她和公孙已经分别了数十年，不应该知道得这么详细才对。
毒娘脸上涌上了一股温暖的微笑：“从我们的孩子出生那一天起，公孙就写下了这本书的第一页，他本想将这本书传给我们的孩子，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毒娘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不等洛凌再问，毒娘自己说了出来。
“当年，我和公孙联手，驰骋天下，我专门下毒，他专门化毒，当时已经是天下少有敌手，那是我们恩爱异常，江湖人称绝命鸳鸯。”
一听到绝命鸳鸯，洛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公孙那张手帕上的两只鸳鸯。
“当时当真是无所畏惧，可是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公孙便起了畏惧之心。我们犯了很多错误，杀了很多人，每日都有人找我们报仇，也每日都有人死在我们手中。”
“那些人哀求着公孙救他们，之前公孙从未心软，可是有一天，他偷偷救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发誓绝不再来寻仇，可是转眼当天夜里，便前来行刺。”
“当时我很生气，我们大吵了一架，也是从那时起，我便和公孙开始对着干，我要制出他解不出的毒，可是后来，在一天夜里，一个黑衣人给我的孩子下了毒，当时公孙已经被我赶走，我找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直到孩子已经腐烂在了我的怀里。”
毒娘说完这些，已经是泪如雨下。
洛凌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过，淡淡道：“那个黑衣人，就是神天门的人么？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的孩子？”
毒娘深深看了洛凌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当时我也不知，就连是谁杀的，我也不知，后来我一直在找，终于亲手毒死了那个黑衣人，在他临死前，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帝一手安排的。”
“原因呢？”洛凌问。
毒娘惨然笑道：“原因？因为……”
“够了！你说得太多了。”不知何时，百里星辰已经站在了她们面前，他沉声喝到，隐隐带着一丝警告的语气。
毒娘斜了一眼百里星辰：“怎么，天帝敢做，难道就不敢认么？”
百里星辰淡淡道：“你杀了凶手，也算是报仇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谈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是，我是杀了神天门门主，可是那又怎样？真正的凶手不是他！”
“真正的凶手，先王也已经死了！”百里星辰沉声道。
洛凌睁大了眼睛，原来神天门的上一任门主，竟然是被毒娘毒死的！
毒娘无声而泣，双手掩面，蹲下了身子，神色极度痛苦。
洛凌皱着眉头看百里星辰，百里星辰转身，冷冷道：“恩恩怨怨，你杀我，我杀你，何时是个头？先人犯的错，后人凭什么承担！”
毒娘忽然间放下手来，冷冷看着百里星辰，道：“是么？难道你就从没想过，要替你爹娘报仇？”
“闭嘴！”百里星辰狠狠瞪了毒娘一眼，那目光凌厉异常，像一把利刃，向毒娘射去。
同时他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威压，立刻让毒娘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