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帝二年,皇上立后,这新皇后非富非贵,据说是当年皇上还是储君之时,在皇家狩猎场认识的。
当时还是皇太弟的皇上遇见了刺客,九死一生之时,这姑娘出现,不顾性命救了皇上,于是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还有传言说,这皇后其实和皇上早在十多年前就认识了,皇上还是落难的皇子之时,流离失所,两人相逢,不离不弃,如今终于修成正果,结百年之好。
但无论何种传言,都只是传言而已,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只有他们两个人最清楚。
封后大典不在宫殿中举行,直接在金銮殿前的空地上进行了,这可是前所未有,这形式也是前所未有。
百里棠和苏安乐各骑一匹棕色的骏马,从红毯的一端缓缓行来。
百里棠穿着红色喜袍,上面绣着金色的飞龙,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满面红光。
而苏安乐坐在马上,红色的绣着凤凰的喜服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红纱的下摆盖住了她的双腿和双脚。她微微低着头,头上的金冠闪闪发亮,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羞怯,还是被这四处的红所映照。
各色花瓣从天而降,洒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两头骏马的头上都顶着一团大红色的布球,百里棠所骑的那匹马显然有些不安分。它和苏安乐所骑的马本该保持一点距离,并列而下,可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阻拦,不配合地往苏安乐那边凑过去,看起来是想去蹭苏安乐所骑的马。可苏安乐所骑的马很明显的十分高冷,对百里棠的马很是冷漠,甚至隐约让人觉得有几分不屑。
它们就是冰糖和葫芦了。
苏安乐只觉得还很茫然,有些弄不清眼前的状况,她和百里棠怎么就突然成亲了?哦不,应该是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百里棠的皇后。
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就像猪八戒囫囵吞枣吃下了一个人参果,却根本尝不出味来。
自打她成为百里棠的暗卫开始,她就没有想过会离开百里棠的身边,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陪伴他的左右。
她并不对这种方式反感,反倒是一直没有真实的感觉,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梦。
苏安乐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身旁的百里棠,看着他笑得恍如还在百里阁时,那么畅快,那么目中无人,那么纯粹。
她的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不禁也微微翘起了嘴巴,绽放出一个清甜的笑容。
那一刻,文武百官,平民百姓,都在为他们祝福。
穆蔚迟一直在一旁哭哭啼啼,哀怨凄凉。
他的父亲见状,走过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男人吗?”
穆蔚迟却哭得更厉害了。
卫宇成对出了顾相遥意外的事物和人都丝毫不关心,但此时似乎也对穆蔚迟生出可怜悯之心,有意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穆蔚迟泪眼婆娑中,抬头看见了苏安乐骑在马上,那巧笑嫣然的侧颜,他愣了愣,似乎终于觉得哭累了,呼出一口气,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和卫宇成勾肩搭背地聊天去了。
这一天,之乐也回来了,只是他不再叫之乐了,而叫修无缘。
原来这些年,他在回声谷治好了病以后,却并没有继续待在那里,而是被送去了戚将军府中,跟着戚将军学习行兵打仗。
封后大典结束几日之后,百姓们终于热情褪去,回归到了生活之中。他们发现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从前一样平和安宁。
而百里棠和苏安乐两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封后大典之后的第四日,百里棠竟然带着苏安乐偷偷溜出了宫。
也许无人发现,也许有人发现却无人敢说出什么来。
百里棠不仅将苏安乐带了出来,还让人带出来了冰糖和葫芦,两人骑着两匹马来到了都城之外,在广袤的草地上驰骋。
百里棠已经没有再派给苏安乐任何任务了,苏安乐在红墙绿瓦的皇宫里憋闷了许久,终于来到了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只觉得所有憋闷烦躁都在此刻消散。
百里棠带着她一路向南,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无名小山。
苏安乐顿时心中明了,她知道这座山,熟悉这座山,她曾经和百里棠来过这座山。
他们曾经在这座山中被无数的黑衣人追杀,两人失散,百里棠引开了那些刺客,让苏安乐一个人留在了这无名的荒山中,却又吸入刺客洒出的让人感到有气无力的粉末,徒步走到了深夜,才被林澈找到,回到了百里阁。
两人下了马,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的百里棠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样坚定有力,似乎这一辈子都不会松开。
走了一会,他们来到一座无名的孤坟前,百里棠双膝跪地,恭敬地叩首,苏安乐见状,不禁也有样学样地叩首。
这几日他们在宫中祭拜了不少皇室的祖先,每一次苏安乐都会被要求和百里棠一起行礼祭拜,苏安乐已经养成习惯了。
百里棠微微一笑,似乎对苏安乐的反应很满意。
百里棠起身,将苏安乐扶起来,往前推了推道:“娘,我带你的儿媳来看你了,你见过的,安乐。”
苏安乐的脸蹭地红了,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棠笑道:“怎么了?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害羞?往后你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啊!”
苏安乐红着脸道:“我……我……我只是有点热……”
“是吗?我看看。”说着百里棠伸出手朝她的额头探去,过了一会,百里棠才疑惑地道,“好像是有点热,要不,我帮你宽衣……”
话音未落,苏安乐已经连退几步,连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不……不用!”她斩钉截铁地道。
百里棠嗤笑一声,朝她走了过去,温柔地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喃喃说了一句:“傻丫头。”
苏安乐视线里却是模糊一片,她的眼疾发作了,但是此刻她觉得,看不清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