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并非如此,那枕边风竟是不听使唤,再也不吹了。
长久不曾出来走动的穆夫人,像以前一样熟络和那些官太太们打招呼时,她们却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那一刻,穆夫人终于意识到,这枕边风不仅可以顺风吹,还可以逆风吹。
她也颓然了,她终于意识到所谓的政治关系毁于一旦,竟是真的就是毁于一旦的意思。
穆蔚迟留在府中,想陪陪他们二老,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公子,门外有人求见您。”一个小厮小跑过来道。
穆蔚迟淡淡地道:“不见。”
小厮闻言又往府门的方向跑去,不消片刻,那小厮又跑了回来。
“公子,那人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公子。”他道。
穆蔚迟不满道:“什么?他说一定要见就一定要见?我今天偏不见客!”
小厮又跑去府门前回话去了,不消片刻果然如同穆蔚迟预料的那样又跑了回来。
穆蔚迟不等他开口就道:“你就不知道变通吗?我说不见他,你只管撵他走就是了。”
小厮气喘吁吁地道:“可……可公子,那人看起来很不……不一般,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穆蔚迟不耐烦地道。
“还说他叫卫宇成。”小厮说这话,不知怎地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
“卫宇成?”穆蔚迟喃喃重复一遍,蹙着眉道,“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难道是我以前在外面鬼混时候的小弟?不对啊,我也没有看起来不一般的小弟……那人有多不一般?”
穆蔚迟看着眼前这个没出息的小厮,他好像也不想这样来回传话的,看起来像被威胁了。
小厮哆嗦着说:“他……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杀人……”
穆蔚迟:“……”
“真的……真的公子,您见了就……就知道了!”小厮终于将心中的恐惧说了出来,声音也大了许多。
“让他进来吧。”穆蔚迟无奈地道。
穆蔚迟来到客厅之中,礼数周到地吩咐丫鬟去泡了茶,既然这人如此不一般,他客气一点总不是坏事。
这期间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卫宇成这个人物,是个传说般的人物,是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物。
当卫宇成出现在他的面前时,穆蔚迟终于知道那个小厮为什么吓成那样了,卫宇成的脸虽然清俊却带着几分沧桑,若是露出狠厉的神色来,当真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似乎随时都会杀人。
可传言中的卫宇成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传言中的卫宇成憨态可掬,是个勤奋诚恳、憨厚老实的少年,打仗时总是冲在最前面,有一股不怕死的傻劲。
和现在这个看起来气势逼人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侍郎大人。”卫宇成虽礼数周到地行了礼,却完全看不出他有半分恭敬之色。
穆蔚迟表现出受不了这礼的样子,忙从主座上站了起来道:“应该是我向卫将军行礼才是,卫将军可真是折煞我了。”
穆蔚迟看见卫宇成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他这样恭维的话很是反感,他忙住了嘴道:“卫将军请坐。”
有丫鬟上来奉茶。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待那丫鬟退下了,穆蔚迟挥退了客厅里所有的丫鬟小厮。
他能明显看出,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卫宇成紧绷的脸放松下来,可依旧是那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
看来这个卫将军,深不可测啊!他在传闻中是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此有过异议,如今他要是把卫将军的真面目说出去,有谁会信?
卫宇成冲他淡淡一笑,看起来是真的又要示好的意思,但是他真的不适合这样板着脸别扭地笑。
穆蔚迟颤抖了一下,忙道:“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卫将军给吹来了,说起来这还是咱两第一次见面吧,如今边境还算太平,卫将军回到了京城,却依旧忙于军中事务,不曾松懈,朝堂之上可是一次也没见您啊!”
面对穆蔚迟的长篇大论,卫宇成神色不动,简单直接地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穆蔚迟闻言对这和外界传言大不相同的卫将军,生出了几分好感,竟然还有人说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直爽的性格,很难让人反感。
“我可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卫将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穆蔚迟面带笑意,友善地道。
卫宇成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看着穆蔚迟道:“帮我入宫。”
穆蔚迟愣了一下道:“卫将军入宫还需要我帮忙吗?您把那腰牌一亮,还有谁敢拦着你不成?”
卫宇成移开目光,望着前方,瞳孔却没有焦距,他道:“我要去东宫。”
“啊?”穆蔚迟猝不及防,讶异出声,惊疑不定地道,“卫将军这是?”
“不用一口一个卫将军地叫我,叫我卫宇成就好。”卫宇成丝毫不扭捏地道。
这倒显得穆蔚迟有点小家子气了,他简直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卫将军惊掉下巴了,他着实搞不懂他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不过穆蔚迟这个人一向喜欢结交朋友,卫宇成这样深不可测颇有趣味的朋友,他怎么能错过呢?
不过一向自来熟的他,和卫宇成此番的言行比起来,他还是深感,自己输了。
他索性顺着杆子往上爬,道:“那我就不客气啦,叫全名也见外,不如我就叫你卫兄吧,如此亲近中又不失恭敬。”
手边的茶终于凉了些,可以入口,卫宇成拿起来喝了一口道:“随你。”
“那卫兄你要进东宫到底是为何事?还要让我带你进去?为你引荐顺便掩人耳目?”穆蔚迟疑惑地道。
卫宇成看着穆蔚迟,眼神中透着赞赏,他道:“对。”
穆蔚迟总觉得,这不像是卫宇成有求于自己,倒像是自己有求于他了,这种感觉有点不快,可卫宇成的确有趣,让人捉摸不透。
在什么都没有确定之前,他不想赶走这个可能会是非常有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