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东宫的任何一个人来看的,就会立刻辨认出,这画上之人,竟是东宫那美艳无双的女子,顾相遥顾姑娘。
可若有细心之人或是与顾相遥相熟之人来看,就会发现,那女子的耳垂下方生了一颗痣。
卫宇成的手边已经画了很多张这样的画像了,可那画像多是因为不满意而中途弃掉的作品,有的画了一半,有的画了大半。唯有他面前整齐摆好的这副最好,画上人栩栩如生,美艳动人。
卫宇成看着那画,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白玉,露出淡淡的笑意。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敲门声传来,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军,有人送了封信来给您。”
卫宇成脸上并无疑惑或惊讶之色,反倒是早有预料似的面上一喜,抬脚快步来到门前,打开门接过了信。
他挥退了那小厮,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看着信上的内容,他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
纸上写着,最近黑市会出售的最好的一架古筝的时间、地点。
这筝以竞拍方式出售,底价一万两白银。
卫宇成看着那价格,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作为武官,虽然俸禄丰厚一些,但是从来不除了俸禄没有其它收入来源的他,一万两对于他来说,已然不是个小数目。
他皱了皱眉,将手里的信纸揉成了团,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凌厉目光来。
是夜,黑市前门可罗雀,这个时间来黑市的人都已经基本进场了。
黑市入口处的亭子里,一黑一白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只听那黑衣的大汉不耐地道:“哎呀真是无聊死了,这每天除了下棋就是下棋,想我堂堂一个汉子,整天都要做这文绉绉的事情,啥时候能……”
他突然噤了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清鹤身后,想着他方才说出口的话,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他说,也绝对不会说得这么大声。
白清鹤却一副了然神色,摇了摇折扇,忍俊不禁。
他从容地起身转身,恭敬地拱手道:“主子。”
黑衣大汉立刻同样拱手躬身道:“主子。”
亭外一身灰衣的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也是,这看门的无聊差使的确苦了黑氙你了。”
“不不不,”黑氙忙讪讪地笑道,“不苦不苦,一点也不苦,这不,我不会说话,尽胡说八道了,主子您别放在心上。”
这卫宇成半载不出现一次,起初黑氙见着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卫宇成的真面目,是个看过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厉害人物,是以,黑氙虽与他见面不多,却牢牢记得他的样子。
“你们继续,不必管我。”卫宇成说着,摸了摸腰间的白玉,面带笑意地往前走去。
黑氙愣了愣,惊疑不定地看着白清鹤问道:“老……老铁,刚才主子那样……是笑了?”
白清鹤悠然转身重新坐好道:“你不都亲眼看见了,还来问我。”
黑氙仍然惊讶地合不拢嘴道:“天啦,我第一次见主子的时候,可被他那张好像随时都会杀人的脸给吓到了,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笑呢。”
白清鹤指了指面前的棋盘道:“咱们棋还没下完呢,眼看你又要输了,你不会又想耍赖吧?”
黑氙不耐地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耍什么赖啊,我都输给你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这主子从来都不来咱这,怎么今个儿来了?为什么事来了?”
思索之间,他突然害怕地道:“不会因为,几个月前我们不小心让人给溜了进去吧?”
白清鹤忍不住笑了:“你就被自己吓自己了,那人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武将之后,似乎是为了《孙子兵法》而来,但是未能如愿,没有惹事。”
黑氙这才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啊?能让咱们主子亲自出马?”
白清鹤想着卫宇成这些日子的反常,淡笑着道:“为了一架古筝。”
“古筝?”黑氙扶额道,“哎哟又是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人喜欢折腾的东西……”
突然他又奇怪道:“可主子想要什么跟咱们说一声不就得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再说了,这么久,这黑市的收入主子也没有拿过,做官能有几个钱啊……”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担忧起来道:“你说主子钱有没有带够啊?黑市东西可都不便宜,这万一主子没买到他想要的东西可怎么办啊?”
白清鹤好笑地道:“放心吧,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黑氙闻言眉开眼笑地大力拍了拍白清鹤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靠谱,这什么事你都能办成。”
卫宇成往黑市深处走去,只见这里都挂着大红灯笼来照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而这诡异中又透出几分神秘与绮丽。
他虽然掌管这个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这里却十分陌生,这里的大小事他从不过问,都是交给白清鹤去处理。而他也不会来这里闲逛。
他难得地带着几分好奇,看着这陌生的群魔乱舞的地方。当真是什么人都有,穿着打扮一个比一个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但是似乎每个人在这里都十分自在。
其实这里虽然叫黑市,官府皇帝都管不着,但是却没有人去刻意破坏这里的次序,大家都在维护着这一片小小天地的安宁。
沿路走来,卫宇成先是看到了一个卖药的摊位,那摊主不停地捣鼓着瓶瓶罐罐,完全不像是要做生意的模样,而那摊位上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商品请勿随意触摸”。
卫宇成心道有趣,不免多看了两眼,突然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居然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那女子张口就道:“哎呀,这位公子生得可真俊啊,家里可有妻妾,要不要买姐姐的胭脂水粉啊?”
她话音未落,卫宇成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声:“让开。”
他面容肃然,深黑的眸子里满是彻骨的寒意与癫狂,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大开杀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