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吃了一惊,屏住了呼吸,看了看熟睡的无知无觉的穆夫人,小心翼翼地往门边走去。
他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缓缓向门边靠去。
突然,又一道黑影出现了,这次竟然光不正大地停留在门前,投下一片浓墨般的阴影来。
穆宰相一时间呼吸急促,神经紧绷,他想起上一次闯进来的那些提剑的刺客。一时间他的脑子里百转千回,已经想好了这次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妻子,让她免遭毒手,也把自己的后事给想好了,可是想起自己的儿子他顿觉无力,心里暗骂几声不孝子。
如此一番思量,穆宰相已经来到了门边。突然门外的黑影动了动了一下,穆宰相只感觉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他头皮发麻,低喝了一声:“谁?”
门外那人影不再动了,熟悉的身影传来:“爹。”
一时间,穆宰相差点就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痛骂出声。
他怒气上涌,压低声音道:“小兔崽子!你大半夜在这转悠什么?是嫌你爹你娘命长吗?”
穆蔚迟的声音却是难得的严肃,没听到穆宰相的话一般,肃然问道:“爹,今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还能有比你更古怪的吗?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鬼魅似的荡来荡去!”穆宰相压低声音,气恼地道,因为太过用力而唾沫横飞。
穆蔚迟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道:“没有就好,您怎么到现在还没睡?都这么晚了。”
穆宰相怒不可遏地道:“你这逆子,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先管起你爹来了!你这么晚不睡在外面瞎晃悠什么?你爹我不睡你还有意见了?”
不知不觉间,穆宰相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本在熟睡的穆夫人被吵醒,看见烛火摇曳,没见着穆平的影子,迷糊间叫了一声:“老爷?”
穆蔚迟见自己的父亲又喋喋不休起来,不禁扶额,揉了揉眉心,走开了。
穆宰相气恼地道:“我还没你两句,你倒是不耐烦了!”
说着打开了门,却已看不见穆蔚迟的影子。
“老爷?”穆夫人的声音大了些,带着疑惑。
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吹进清冷而潮湿的空气,外面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绵绵的秋雨。
穆宰相虽然还是有些气恼,但是听见穆夫人的叫声,想起白日里她红了眼眶,怒气不禁消散了一半。
“没事,你继续睡,我有点睡不着,起来走走。”穆宰相说着关上了屋子的门,缓步走回了屋内。
穆夫人皱了皱眉道:“这大半夜的你走到哪里去啊,赶快歇下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穆宰相往烛火那走去,想吹灭蜡烛歇息,突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在宁静的秋夜里格外突兀。
穆夫人此时也清醒了大半,不禁问道:“什么声音啊?”
穆宰相心中怒意又起,心道,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到底在干什么,深更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睡吧,我出去看看。”穆宰相压抑着怒气道。
说着往门外走去,怕惊着穆夫人,开门的动静就小了一些。
可是一推开门,烛火从屋内透出几许,照亮了屋前的景象。只见屋前一个黑乎乎的物什,能隐约看出个人形。
突然又从上方落下几个黑色人影来,那些人影跌落在地上,又迅速地爬了起来,朝烛火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正双打保持着开门姿势目瞪口呆的穆宰相。
顿时,他们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脸上,那双眼睛露出杀气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穆宰相冲了过去。
穆宰相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突然又从屋顶冲下一个深蓝色的人影,那人影挡在穆宰相的面前,留给他一个熟悉的坚定的背影。
“爹,你进去,不要出来!”穆蔚迟手执长剑,沉声道。
他的长剑上沾着些许的雨水,汇聚凝结,在剑尖滴落,剑身在烛火下反射着冷光。仔细去看,那从剑尖滴落的水滴,竟是淡淡的粉红色。
而那个第一个从屋顶落下的人,再也没有起来。
几个黑衣人看见对上穆蔚迟,竟是迟疑了,似乎对他颇为忌惮。
可也只是一瞬,他们便冲向了穆蔚迟。
穆蔚迟却是动作比他们迅捷不止两倍,很快他便已经与几个黑衣人都交了手,从他们铸造的人墙轻松穿过。
虽然看不清动作,长剑划开意料,刺穿血肉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几个黑衣人没有发出一点人声,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他们的身下,流出鲜红的血液来,细细的秋雨不停稀释着那些血液,却仍然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穆宰相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恍惚惚,似乎已经被吓得失去了神智。
穆蔚迟忙几步跨了过来,他神色紧张,厉声道:“爹,进去,别出来。”
穆夫人听见屋外的动静,又半晌没见穆宰相出声,好奇地下了床,往屋外走来。
“到底怎么啦?”穆夫人已经彻底清醒了,出声问道。
穆宰相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猛然关上了屋子。可是,他却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爹,你快进去。”穆蔚迟皱了眉头,急切地道。
穆夫人在屋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安地道:“老爷!老爷你做什么?你开门!”
“没事,夫人你就待在屋子里,你先睡,我……我睡不着,我找阿迟走走。”穆宰相喘着气强作镇定地道,却是双目圆瞪,双瞳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爹,你也进去,你去娘的身边。”穆蔚迟压低声音道,怕屋内的额穆夫人察觉到什么。
穆宰相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尸体,眼珠转了转看,突然灵机一动地道:“你这个兔崽子,平日里也不把我当爹,现在你爹我睡不着,脸陪你爹我走一走你都觉得烦是吧?”
这下穆夫人听见了动静,打不开门的她不禁道:“老爷!你这深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你还去打扰阿迟,他明儿也是要上早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