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蔚迟扔给苏安乐一个包袱,苏安乐靠坐在马车的一侧,接住那个包袱问道:“这是什么?”
穆蔚迟钻进马车,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把这身换上。”
苏安乐疑惑地皱了皱眉眉头,拆开了包袱,包袱里是一身普通的素净男装。
“我要穿这个?”她不乐意地问。
“当然了,你穿着一身夜行衣跟我着,我怎么解释?”穆蔚迟嫌弃地指了指苏安乐身上的沾了血的黑色夜行衣。
“我准备了夜行衣以外的衣服的。”苏安乐说。
穆蔚迟不禁翻了个白眼问:“那你准备的衣服呢?”
苏安乐一下子涨红了脸,道:“在……在昨夜……那个地方附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啊?你说在哪?”穆蔚迟把耳朵凑近表情夸张地道。
苏安乐恼怒地道:“丢了!”
穆蔚迟揉了揉鼻子忍着笑抱着双臂道:“赶快换上吧。”
“这男装……我能穿得下吗?”苏安乐拿出那衣服再身上比划起来。
“你放心吧,就你那……”穆蔚迟说着还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一‘平’如洗,保准没问题。”
然后穆蔚迟被踹出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的赵廷之听见动静,凑出脑袋看见穆蔚迟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惶恐地问:“穆侄儿,你没事儿吧?”
穆蔚迟倒吸着冷气,艰难地起身道:“没事没事。”说着跳上了马车,却没有进去,而是和马夫一同坐在车前,攀谈起来。
就这样,一路风尘,走走停停,可算赶到了新阳。
据说这里是灾情最严重的乡镇。
下了马车,苏安乐扮成了男仆跟在穆蔚迟后面。
在路上时,赵廷之已经察觉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仆人,心中疑惑却忍住没有开口询问。
这回到了新阳,见那模样秀气瘦弱的男仆时时跟在穆蔚迟身后,终于还是好奇地问道:“穆侄儿,这位是?”
“这是我随行的侍卫。”穆蔚迟自然热情地介绍道。
穆府表面看起来清贫,但谁不知道穆宰相权倾朝野,家财万贯,暗地里不知道有怎样庞大的一支侍卫队,有一两个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也不奇怪。
赵廷之也就笑着没有再多问。
他们一行人来赈灾,下车以后的景象,让见到的人不免心生悲悯。
这里发生的应该是水灾,只见乡民们都流离失所,聚集在略高一些的地面上。
他们的房屋家当甚至亲人在淹没在发黄的水中,洪水未退,他们一无所有了。
他们衣衫褴褛地聚在一起,头发凌乱,抱着自己的亲人,忍受着饥饿,忍受着肮脏、病痛与恶臭。
苏安乐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过。
那时她带着生病的之乐流落街头,也是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一副乞丐模样。
那时他们也是饿极了,她居然想要去偷百里棠身上的玉佩。
如果她那时没有去偷他的玉佩,他们没有相遇,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呢?
苏安乐想想有些后怕,也许他们一辈子就这样流落街头,过着乞丐过的日子,抑或被那帮不明来历的人抓回去继续囚禁,直到老死。
“怎么了?”穆蔚迟停在失神的苏安乐面前,皱眉好奇问道。
苏安乐回过神来忙道:“没……没事。”
穆蔚迟狐疑地看了看她,移开了目光。
可不消一会,苏安乐惊慌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又冲回马车里翻找了一阵,却没有收获。
她满头是汗地冲到穆蔚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我的匕首呢?”
穆蔚迟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很是疑惑,被这么问立刻露出笑容来:“你说那个啊……”
“在哪儿?”苏安乐焦急地问。
穆蔚迟贼笑着趁火打劫道:“让爷高兴了自然告诉你。”说着便跟着赵廷之向灾民靠了过去。
灾民的情况很是不好,普通的救灾赈灾不过是给灾民施粥,搭建房屋,可是这里的灾情严重让人发指。
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灾民有些已经没有了生气,成了死尸,尸体需要立刻处理掉。
于是赵廷之和穆蔚迟商量着,一边给灾民们施粥,一边清理死尸,用火烧掉,以免滋生疾病。
待灾情有所缓和,再开始为他们建造房屋。
救济灾民的行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苏安乐也积极地参与其中。
穆蔚迟看着卖力帮忙的苏安乐,笑了。
东宫书房中,百里棠正听林澈详细汇报调查的情况。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林澈说着忍不住苦笑起来,“六部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吏部、礼部、兵部、户部、刑部六部,无不贪污受贿,欺压百姓。”
百里棠冷笑道:“没想到百里荀一心只顾着取我性命,江山社稷管理得如此糟糕。”
“赵廷之对六部的这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能收到他满意的银两,大小事他都不会追究。”林澈冷然道。
“继续说。”
“先拿吏部来说,如今只要你有钱就能做官,做得好不好也无人过问,再说这户部,管理各地土地,向各地征收的赋税几乎都是改动过的,均有提高;这礼部,更是想方设法地虚报各种开销,从中捞取油水;这兵部……”
就这样,林澈一一详细地将六部所做的令人不耻的事道出。
越到后面,百里棠的脸色越是紧绷,他不知道,原来光一个六部之中,就如此肮脏不堪。
“这些事,可曾有实质性的证据?”百里棠缓缓问。
“证据的话,目前尚有不足,不过我们已经收集到户部提高赋税的详细数据,如今各地灾情严重,若此事东窗事发,定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百里棠浅浅地笑着说:“那我们就放出消息,让沈三秋去张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吧,不过放出消息时一定要谨慎,以防露出马脚。”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林澈目光坚定地说,顿了顿他犹豫着问道,“最近怎么不见安乐?她这些日子不在东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