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安乐给百里棠束了发。
平日里百里棠总是穿着颜色浅淡的便服,腰间佩玉,让人觉得清雅冷冽,而穿上了华丽的或玄或红的绣金蟒袍,总给人几分邪魅的感觉,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睛。
苏安乐将金色冠冕给他戴好,目送他走出宫殿。
穆蔚迟这个人,发生过的不愉快转身就忘,不过还是要看这个人是不是他想搭理的,毕竟他已经承诺过自己会站在百里棠的阵营里,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况且两人虽然常因苏安乐发生争执甚至打斗,两人都心知那是私事,闹得再凶再厉害,也是公平竞争,况且,如此便能粉饰他们的另一层关系。
是以,坊间甚至朝堂上都传言,穆宰相的独子,曾经的状元如今的侍郎大人,竟然看上了东宫的一个丫鬟,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且穷追不舍。
为此竟然和太弟大人大打出手,事后又百般讨好这个东宫的主人,以便再见到那个丫鬟。
传言如潮水大起大落,让人嚼舌根的同时又意犹未尽,纷纷对这个将穆公子和太弟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丫鬟生出了莫大的兴趣,都说这丫鬟是如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更多人的说法是,那就是个狐狸精,会勾魂夺魄。
不过传言中的两个男子却对此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传言颇为精彩,越精彩就对他们越有利。
今天的去早朝的路上,穆蔚迟又好巧不巧的遇到了百里棠,他一见着百里棠,就旁若无人地冲上去勾肩搭背,后者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他。
既然有穆蔚迟在,自然少不了已经和他熟到可以称兄道弟的郝墨。
如今他已经是六部尚书,和身为六部侍郎的穆蔚迟也算是每日朝夕相对,而穆蔚迟这样自来熟的人,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两人也就关系好到可以共患难了。
“君子!十足的君子!”
这是穆蔚迟一日在百里棠的书房中边品茶边摇着扇子说的,他说这话时,双眉紧锁,神色凝重,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意思。
百里棠看着穆蔚迟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不明所以,迟疑开口道:“那……”
“所以这种人,绝对不能拉拢!”穆蔚迟颇为坚定地道。
百里棠皱了皱眉,不解地道:“那此人岂不是……”
“别着急嘛,虽不能拉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个郝墨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能拉拢,便不能为他人所用,但是和这人待一起时间长了,我发现他对太弟大人你,似乎印象不错。”
穆蔚迟眯了眯眼睛看着百里棠,颇有深意地问道:“太弟大人与他,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百里棠淡淡一笑,坦然道:“郝墨虽颇有才华,奈何家境贫困,为家境所累,难以参加科举考试,我只是小小地帮了一把。”
穆蔚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然后这帮忙之时,‘不小心’被他知道了?”
百里棠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穆蔚迟摇了摇头道:“太弟大人果然棋高一招,如此此人早已为你所用了,你此举于他算是知遇之恩,他又是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一根筋,再说他是个聪明人,你完全不必担忧,适当的时候,他会助太弟大人的。”
“蔚迟兄比我看得通透。”百里棠淡然道。
是以,穆蔚迟虽早已与郝墨混成了称兄道弟的关系,和百里棠的关系却一直不温不火,郝墨对百里棠除了感恩更多的则是敬畏。
百里棠忍受着穆蔚迟的勾肩搭背,与郝墨一起迈步进了金銮殿。
今日殿内的气氛很是不寻常,早已到了大殿站好了的穆宰相,看见和百里棠勾肩搭背的穆蔚迟,气得吹胡子瞪眼。
而其他官员见状,也是唏嘘不已。
沈三秋的神色很是难看,竟是狠狠瞪了百里棠一眼。
百里棠恍若未见,穆蔚迟却一脸莫名其妙,轻声问道:“你得罪他了?”
百里棠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待百里荀坐上了龙座,百官一起行了礼。
今天大家都不着急上奏什么事,似乎都在等着看好戏。
这时,沈三秋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百里棠神色如常,还是那种毫无存在感的对周围一切都很茫然的神情,实在瞧不出什么。
“皇上,你得为老臣做主啊!”沈三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凄声道。
来了,这一声喊冤简直是有着后宫嫔妃们喊冤时的精髓。
“沈将军这是怎么了?所为何事啊?”百里荀关切地道。
沈三秋悲愤地指着百里棠的背影道:“皇上!太弟大人欺人太甚!”
穆蔚迟见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着沈三秋这样的大汉泫然欲泣,这画面教人有点……看不下去。
百里棠再也不能岿然不动了,若他再稳如泰山,不大符合他在朝堂上扮演的没心眼的样子。
他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沈三秋,又看了看百里荀,表情很是无辜。
百里荀对他表现了十足的关爱,摆了摆手,似乎在说让他不要慌张。
他这才缓缓地道:“发生了什么事?沈爱卿你说出来,朕一定还你公道。”
沈三秋眨了半天的眼睛,也没能眨出眼泪,这才摸了摸不存在的泪痕道:“皇上,微臣手下有一副将,名为丁韧,跟着微臣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可他……可他……”
眼看沈三秋又要流出眼泪来,穆蔚迟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百里荀嘴角也几不可见地抽了抽,他立即道:“他怎么了?莫不是身体有恙?”
沈三秋总算放弃了挤眼泪,只是面露同色地道:“非也,不是他身体有恙,是他的儿子,给人打成了重伤!”
沈三秋一向是个莽汉,没想到竟然也会咬文嚼字了,让穆蔚迟颇感意外。
百里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问道:“被人打成重伤?似乎何人所为?”
沈三秋一指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百里棠,控诉道:“就是他!就是皇太弟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