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乐吃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一天,高御医来到了东宫,道是来给苏安乐开新的药方。
高御医十分善解人意地选择了下午来给苏安乐看诊,特意挑百里棠在的时候。
苏安乐总觉得高御医此举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怪异。
高御医在后院里给苏安乐号脉,百里棠坐在一旁,等待号脉的结果。
奇怪的是,今天穆蔚迟居然没有出现,一整天,东宫里都是难得的清净。
这次的诊脉过程不再像之前那样跌宕起伏。
百里棠命未雨跑了上好的红茶放在石桌之上。
苏安乐心觉奇怪,心道他什么时候改喝红茶了。
她看着眼前的高御医,想起了在太医院的那次面诊,她的脸不禁就涨红起来,只能窘迫地低下头。
百里棠竟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放在她的面前。
她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百里棠,只见他神色如常,倒茶的举动做来也是如此随意。
她这才觉得放松了一些,她伸手便去拿茶杯,想喝上一口。
却听百里棠突然出声提醒道:“等会在喝,烫着呢。”
苏安乐只得又窘迫地放下茶杯。
高御医的手搭在苏安乐的右手上,他眼眸微垂,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露出满意的神色,还点了点头。
苏安乐眨了眨眼睛,误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她竟然看见百里棠盯着高御医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姑娘已经开始好转了,身体上也出现了变化。”高御医面露喜色地对百里棠恭敬地道。
苏安乐红着脸看见百里棠朝自己的胸前瞥了一眼,她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她真是越发地讨厌自己了。
高御医似乎自己遇上了什么大喜事似的开心地道:“照这么下去,大概明年开春之时,姑娘就该好得差不多了。”
百里棠微微一笑道:“高御医真乃医中圣手。”
“太弟大人过奖了,上次之事,若不是太弟大人,微臣怕是早就没命了,”高御医像说着一件平常的小事那样说着,边说边拿起了纸笔,“我这就给姑娘开新的药方,太弟大人现在可以给姑娘准备一些进补的食物了,姑娘现在的体质已经改善很多了。”
原来高御医并非愚笨之人,他这乃是大智若愚,明哲保身。
“好的,我知道了。”百里棠谦卑地道。
苏安乐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红着脸,双臂抱胸,希望自己不要再被注视。
高御医拿着笔,却迟迟没有下笔,笔上的墨汁滴落下来浸透了轻薄的纸。
他突然将笔搁下,微微皱眉严肃道:“太弟大人,其实微臣乃是回声谷医仙的弟子。”
百里棠的目光陡然一闪,却没有抬头去看高御医,只是静静听着他继续说。
苏安乐听见“回声谷”三个字,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高御医。
“几年前,微臣还在回声谷学医时,曾与太弟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太弟大人当时没有注意到微臣。”高御医感叹着道。
苏安乐刚张嘴想询问,却被百里棠抢了先,他道:“医仙从来都是不问红尘世事,更是远离王宫与朝堂,怎么你却入了皇宫做了太医?”
高御医苦笑着道:“当年师父收下我,不过是因为我有学医的天赋,更有一副古道热肠,总是想着学医去给生病的人看病,师父说,他可以将毕生所学都教给我,但是仍然有一些他不曾学会的东西,他无法教给我,这部分内容就藏在皇宫之中,那些早已失传的医术就保存在皇宫之中,若想窥得,便得入宫,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师父也曾劝过我,他教给我的东西,已经可以为我终生受用,可我却不甘心,便来了皇宫。”
苏安乐看着他,刚刚迫切想问到了嘴边的话,却被她咽了下去。
百里棠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深思,半晌他才道:“那你后悔来皇宫吗?”
高御医云淡风轻地笑了道:“这有什么后悔的,只得能得偿所愿,怎么都是值的。”
“得偿所愿……”百里棠喃喃地重复。
苏安乐拿起石桌上的紫砂壶,小心将百里棠手里的杯里的茶杯倒满。
茶水入被,一股暖意便顺着茶杯传入掌心,百里棠微微抬眸看了苏安乐一眼,苏安乐迅速躲开了他的目光。
“那个……”像是为了缓解这沉闷的气氛,苏安乐终于问道,“高御医可曾见过一个男孩子?就是几年前,太弟大人带去回声谷的。”
高御医抬眼看了百里棠一眼,只见百里棠正专心地喝着手里的茶。
他笑了一下道:“见过的。”
苏安乐面上一喜,忙问道:“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高御医道:“姑娘放心,那孩子似乎身患奇怪的病症,但是已经控制住了,想来如今,已经痊愈了吧。”
苏安乐面露喜色,可是过了一会,她又沉下脸来失落地沉吟道:“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高御医又看了看百里棠,才笑着安慰苏安乐道:“大概……这大概是在山上修身养性吧,姑娘放心好了。”
苏安乐怏怏地点了点头。
高御医重新拿起笔,道:“我这就把姑娘的新药方写上。”
他写完药方,便起身给百里棠行礼告退。
因为高御医的一番话,苏安乐的晚膳彻底变了,从两素一荤的简单晚膳,变成了豪华的晚膳,说是宴席也不为过。
只见桌子上摆了奶白色的鱼汤,鲜香的乌鸡汤,里面皆放了参片,海参鲍鱼一样不缺,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苏安乐坐在桌前说不出话来,拿着筷子,面露惊恐,不知如何下手。
百里棠神色自若地坐到了桌边,为她舀了一碗清亮的鸡汤道:“尝尝!”
苏安乐沉默了一会道:“这……怎么这么多菜?今天有贵客要来吗?”
百里棠却摇了摇头,摊手道:“这些,都是你的。”
苏安乐面露惊恐道:“什么?这么多?”
百里棠点了点头,眉毛一挑,露出“不然呢”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