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乐顿时被摊主的一口“无色无味、有色有味”的问话给弄得混乱了,她眨着明澈的眼睛,看了看穆蔚迟。
穆蔚迟见状忍着笑道:“这位是传说中的鬼医,专制各种毒药,让人毙命于无形,十分了得。”
那摊主却谦虚地道:“不敢当不敢当。”
黑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出的地方,是以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老面孔,难得见着两个新面孔,卖药的摊主也是极为有耐心,继续问道:“姑娘是想要什么样的毒药?是让人肠穿肚烂而死?还是七窍流血而亡?是一步就倒?还是三步见效?”
想来他也是做了许久的生意的,这话说得也是极为顺溜。
苏安乐虽然沾了不少鲜血,但是听摊主这么说,仍然感到一阵后面,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摊主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就像在询问她想买什么样的衣服想要什么样的款式,那样热情又平淡。
穆蔚迟伸手拉住了苏安乐的小臂,似乎是为了安抚他,他摇着扇子笑意溢满了眉眼,苏安乐有不好的预感,听他问道:“不知鬼医这里可有回声谷神医解不了的毒?”
那本来面目憨厚的摊主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的双目圆瞪,面目癫狂之色,瞳孔皱缩道:“会有的!会有的!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会有的!”
苏安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穆蔚迟脸上仍然挂着笑意,迅速道:“那就祝鬼医大人早日研制出此药。”
说完他拉着苏安乐就跑。
苏安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跑出一点距离,两人就被拦了下来,是方才那位开口的卖胭脂水粉的摊主。
两人被拦下来以为,都心惊胆颤地去看旁边卖药的鬼医,只见他正痴迷一般地继续摆弄一旁的奇花异草,嘴里念念有词,还是那句:“会有的!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会有的!”
“两位不如来看看姐姐家的胭脂水粉啊!”那女子笑得灿若桃花,大抵是多年没见着穆蔚迟这么俊的公子了。
苏安乐眨了眨眼睛,倒觉得看看也无妨,却听穆蔚迟道:“我们都是男人,哪里用得着那些。”
她正好奇为什么穆蔚迟这样一反常态,却见这女子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心里有些发毛,心道这胭脂水粉的确看不得。
那女子看着她笑意盈盈地道:“公子真会说笑,您边上这位可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小妹妹,要不要看看姐姐这里卖的胭脂水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以后你没准会有需要用的!”
那女子说着,穆蔚迟却是难得的不给面子,拉着苏安乐绕开了她。
苏安乐很是不解,但是想着穆蔚迟这等做法定是有缘由的,便也由他拉着自己走了。
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一些奇怪的店家,有卖蜈蚣酒、毒蛇酒的,还有卖昆虫面的,当真是让苏安乐打开眼界。
不过她对这些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于是收起了好奇之心,一路紧跟着穆蔚迟往街深处走去。
“我们先去卖书的位置。”穆蔚迟确定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道。
苏安乐点了点头。
他们走了一会,终于来到一家书肆门前。
这家书肆看起来十分简陋,只见陈设简单破旧,堆了满屋的书,毫无章法。
书肆门前的一方空地放了些陈旧的桌椅,人一坐上去便吱吱呀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这块地方光线昏暗,若不是挨得近,谁也看不清谁。
穆蔚迟拿出身上的帕子擦了擦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拉着苏安乐坐下,然后收起了帕子,在桌子旁的另一个凳子上坐下了。
这里已经坐了寥寥的几个人,在昏暗的光线里都抬眸看了看他们二人。
苏安乐左右看了看,刚想开口,穆蔚迟就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这里就是会卖《孙子兵法的》地方了。”
苏安乐这才明了,不待她开口穆蔚迟又继续道:“辰时这里会开始竞拍那书,价高者得。”
苏安乐听完点了点头,她也学着穆蔚迟的样子将声音压得极低,问道:“可是辰时应该快到了,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
穆蔚迟笑了笑道:“《孙子兵法》再好,可是想要得到它的人也不多,这里都是些江湖人士,又不行兵打仗,没几个人回来争夺。”
苏安乐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见辰时未到,干等也是无聊,苏安乐便问起了方才看见的那些奇怪的摊位与摊主。
“那鬼医是回声谷医仙的弟子,这世间被称医仙的仅一人,便是回声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位神医,”于是穆蔚迟又将这回声谷介绍了一遍,苏安乐本想说她知道这些,想了想还是任由他说下去了,“而鬼医是医仙最为得意和看重的弟子,当年可是视如己出,想让他留在谷中做未来谷主的。”
苏安乐顿觉有趣,感觉像在听什么皇族秘辛。
“可这鬼医先生却按捺不住跳脱的性子,不愿意终生守在谷中,便离家出走了。可出去云游四海,悬壶济世,百姓们却宁愿舍近求远去找他的师父,也不愿意找他。医仙心疼爱徒,三番五次召他回谷,他不甘心,是以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医术不在自己之下。誓要制出一种连他的师父都解不了的奇毒,不过多年未果,因为终年研制毒物,寻常百姓容不下他,他便流落到了黑市。”
穆蔚迟说完,展开扇子,摇了摇,一脸的怅然。
苏安乐顿觉不够过瘾,她平时虽极少言语,听着这样的八卦却觉得津津有味,这八卦之魂竟也活跃起来。
她意犹未尽地问:“那方才那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主,怎么感觉……你不大待见她。”
穆蔚迟啧啧摇头道:“你可要离她远一点,她外号毒寡妇,一连克死了两任丈夫,也是在寻常地方待不下去了,才来到这黑市的。”
苏安乐心道,这黑市真是各种奇人异事都有,嘴上却道:“那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别人敬而远之,岂不十分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