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这个季节,路渐遥还穿着宽大的校服,整个人都撑不起来衣服。汗水顺着路渐遥的脸流下来,她眸子温润,只要对上这双眸子,他心里清楚,自己再认真不过了。
路渐遥从小乖到大,这次是她人生第一次写检查。她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会难过一会儿,结果她只是想了想,老师们喜欢听忽悠的话,顿时觉得写够那几千字并不难,这和她写作文没什么区别。
她只需要承认错误,保证不再犯,然后叙事事情的时候有因有果,说是议论文也差不多。
放学回家的时,时重把几张纸扔到路渐遥手里,纸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她的名字。
“像你这种乖学生一定没写过检讨,喏,拿去用吧。”时重偏头看向她,他眼睛里藏了星光,比路渐遥见过的星光都亮。
“哦。”路渐遥不忍告诉时重她已经写好了,而且张峰那儿留了她的卷子,字迹不一样很容易被看出来。作弊这种事,真真假假,张峰认定了是真的,路渐遥就不能反驳。她还是乖一点才好。
路渐遥看着手中纸上字写得很认真,这似乎是路渐遥见过时重写字最认真的一回了。路渐遥点点头,说:“谢了。”
时重微微一笑,他一手挑起路渐遥的下巴,“怎么着?你是不是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啊?”
路渐遥拍开时重的手,她脸上笑容浅淡,说:“脑子有病就去看病,我可没钱给你治病。”
“那看来只能让你对我的下半辈子负责了。”时重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他五官精致,做起这种表情也毫无违和感。
路渐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她挥了挥手道:“你做梦。”
时重忍不住笑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愿意以身相许啊。
他不知道的是,路渐遥回到家之后拿出了时重写得那份检讨,她找到了最厚的一本书,在认认真真读了时重的检讨之后,她笑着把它藏了起来。
第二天大课间,路渐遥手里拿着检讨去往张峰办公室送。她刚好看到语文课代表去送作业,她从桌子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压在检讨上面。
“课代表,去送作业啊?我跟你一起吧。”
路渐遥像是那种勤快人吗?对方疑惑道:“你去干什么。”
她扬了扬手中的本子,说:“送检讨。”
油盐不进的张峰刚好和冯老师一个办公室。
他们去的时候,张峰不在这里,倒是语文组其他几个老师在。
路渐遥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她倒不是怀疑路渐遥作弊,大多只是挺惋惜这件事的。路渐遥找到张峰座位,她把检讨放了上去,又拿着笔记本走到冯老师那儿。
冯老师随手翻了两个作业,不是很满意,心中感叹愿意认真学语文的孩子没几个。
“冯老师。”路渐遥轻轻叫了一声,冯老师抬头,“有什么事?”
路渐遥把笔记本递了过去,说:“这是这次月考的作文,我没写。回家又写了一份,也不知道立意有没有把握好,我想让老师帮忙看看。”
冯老师也看过路渐遥的卷子,要是能把作文写完,这一次路渐遥的分数也不会低。她还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想不开什么的,没想到这一次态度还这么平和。
对于爱学习的孩子,老师自然不会拒绝。冯老师也想知道路渐遥作文写得怎么样,她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路渐遥的作文比以往写得都出彩,她的作文词句精修过后,确实有了一定水准。冯老师心里估摸着给了个分数,又点评了几句。
两个人赶在上课前说完,路渐遥帮忙把这一次要发下去的作业抱走,算是结束了这次谈话。
这边路渐遥开了小灶讲作文,不一会儿就在三班传开了。那些想着好好学习的学生也都嚷嚷着要求开小灶,冯老师无奈只能同意他们,要是谁想,中午可以来找她点评作文。
这下好了,中午学生呼啦啦去了一大片,他们缠着冯老师讲了一两个小时,这比冯老师上课还累。她想着学生爱学习,心里也算是有点儿安慰。
连张峰看了都有些羡慕,酸道:“你们这些学生就是人来疯,哪有几个真正想学习的。”
冯老师笑着不说话。
路渐遥作弊这件事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她不用面对张峰也算是一件好事,路渐遥回家的情绪都变好了不少。
“明天都周五了,你周末有什么打算吗?”时重帮路渐遥背着书包,他感觉书包重量比往日重了几分。
路渐遥回头,笑着说:“天这么热,当然是宅在家里啊。”
“天天宅家里,你也不怕发霉啊?”时重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贴心地给路渐遥买了一个圣代,她最喜欢的芒果味儿。
路渐遥心情好,她也不介意时重说了什么,反而提出建议说:“天还早,我们去吃馄饨吧。”
你真是爱上了那家馄饨吗?
风吹起路渐遥的头发,这个人不似在学校时的呆板木讷,她一双眸子会发光一样,流转的涟漪让时重忍不住多看几眼。
时重手一动,路渐遥就往前跑了几步,扭头做了一个鬼脸。
“路渐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时重问她。
你说过这么多话,我还每一句都记得啊?路渐遥失笑,时重眸中笑意不减,只是多了几分认真,他说:“那个人会给你道歉,你被收走的东西,我会帮你拿回来,我说的话,一直算数。”
路渐遥一怔,她看着时重沉默了。
黄昏时分的阳光并不炽热,橙色的光晕一点点晕染开,成为天然的背景。少年眉目精致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她眉眼间的潇洒肆意让他多了几分神韵,画笔难描。
这不是路渐遥第一次认真看时重,却是她第一次心中生出有了别的感觉。
她感觉,这个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仿佛她做了什么这个人都知道。
路渐遥没办法告诉时重,他已经从张峰那里拿不回来那本书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她是如何拿回来的。
她只是拿回自己的书,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按道理说她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然而她看着时重,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