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浅兮很无奈,非常非常无奈,自从皇宫之行回来后,自家王爷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从一个滴酒不沾无不良嗜好的五好青年变成了一个大酒鬼。
这也就算了,但是!
特么次次酗酒醉的都是她是怎么一回事啊摔!
木浅兮舔舔嘴唇,总觉得自己口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酒香,脑子也一直嗡嗡响。本来弘玉公主苎罗花魁那些还可以理解,失恋嘛,买醉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随着木浅兮在旁伺候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的喝酒的理由变得五花八门,且无理取闹。
木浅兮揉揉太阳穴,忍不住啧一声,晚饭没有西湖醋鱼是什么鬼,犯得着为这种小事喝酒吗?犯得着吗!
此刻书房内,镜未翎正襟危坐,丹青燕红立于身旁,一主二仆三人竟是十分一致地…看小话本。
…果然还是小话本啊。
镜未翎修长手指夹着一页纸,长睫轻阖,在眼下投射一团阴影,半晌,镜未翎抬头,脸上表情少有的带着疑惑。
“小话本,好像无用。”
身后二人闻言合上小话本,把满书狗血抛之脑后,虽然脸色并无失常,但是亮晶晶的眼神充分表明了二人内心的激动。
哎,怎么还不说道说道,真是好捉急!
二人等得心焦,镜未翎却不肯再说,看着小话本无语,想了想,还是出声道。
“木浅兮。”
门外唉声叹气的木浅兮听见声音,立即推门进来,就见面前这位大爷指了指书桌。
“打扫。”
说完起身翩翩出门,身后两位统领带着一种既焦急又隐忍的复杂表情跟上,让木浅兮摸不着头脑。
随手翻翻桌子上的书,随便瞄一眼,立时一堆狗血扑面而来,木浅兮无语。
醉酒梗什么的,果真是男女主角感情升华的一大助力……
想到最近这几天几乎天天都醉醺醺的,木浅兮就想掬一把辛酸泪,哭喊一句:屁啊!哪有什么酒后搂搂抱抱实现生命大和谐,歪头就睡才是真啊!
合上书,果不其然看到封面上烫金“九鬼”二字,木浅兮没有多想,收拾好就退出房门。
作为一个声明在外的王爷,镜未翎的日常生活竟是超乎想象的闲散,当然,木浅兮日复一日在王府中看着他每天宅在府中,最为想不通的就是这种猪一样安乐的生活居然能把他养成一个无口面瘫,木浅兮表示:
如果是她的话,分分钟胖三斤……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镜未翎他享尊处优,万事不关己,居然还成为了冷艳优雅的高岭之花!
木浅兮忽然觉得,她终于理解为何那主仆三人都对小话本有一种谜之痴迷了。
艾玛比起成为纨绔子弟,热爱小话本这种兴趣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还有淡淡的萌感好么!
这种话她是绝计不敢说出来的,于是在镜未翎眼中,身后小尾巴的脸色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正走着出神,忽然毫无防备地撞到一堵坚硬的肉墙,虽说没感觉疼,木浅兮还是愣了一下,鼻尖熟悉的檀木冷香萦绕,一抬头,镜未翎看着她的眼神分外专注,就好像……此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在发呆?”
镜未翎伸手抚过木浅兮的面颊,引起后者不自觉的颤栗。
“没,没有。”
木浅兮后退一步,立时感觉脸上的热源散退,同时心中漫上一股不可言说的失落还有点点怀恋。
自从来到王府,镜未翎和她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初见的那几天,每日例行公事一般对话,再无半点身体接触。有时候看着他静静坐在书桌前眼睫微阖,木浅兮会忍不住想,那些生死与共是不是只是她自己的幻想,还是说……她对镜未翎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护卫。想得多了,木浅兮又会自嘲,凭什么认为一起经历了那些事,镜未翎对她就会与众不同?说到底,她跟镜未翎的关系只是一纸契书罢了。
镜未翎看着眼前的小护卫净白小脸上露出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王府过得不好?”
“啊?”木浅兮看向镜未翎,见对方正定定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他在询问自己,连忙回答:
“很好很清闲啊。”
这句话倒是真的,木浅兮整日在王府待着,除了跟着镜未翎,顶多就是自己主动干点儿活儿,好吃好喝的,整个人都要胖起来了,原本清瘦的小脸也圆润白嫩了一些,更衬得唇红齿白。
镜未翎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满意地点点头。
“胖了。”
“…求不说啊!”木浅兮懊恼地捧着脸颊。
见她恼羞的样子,镜未翎沉吟片刻,提议道:“你想出府游玩吗?”
听见这话,木浅兮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镜未翎下一句话:
“今晚萧城花灯会,听说会很热闹。”
“花灯会?”木浅兮怔住,她还以为是寻到了四国玉的线索,镜未翎打算派她去办事什么的……结果是真的游玩啊!
脸霎时涨得通红,木浅兮看对方看向自己疑惑地目光,立刻忙不迭回答道:
“呃,好啊!”
镜未翎的目光在木浅兮身上停留片刻,状似不经意说道:“换身衣服吧。”
木浅兮想,自己的衣服全是王府同一款式,也没什么好换的,不过既然镜未翎这样说了,换一身也没什么,就点了点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黄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刚关上房门,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连带着女子娇俏的声音。
“木护卫,你在吗?”
木浅兮打开门,看见是镜未翎身边的丫鬟,便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是白鹿姐姐啊,有什么事吗?”
白鹿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镜未翎身边伺候已经有好几年了,人长得清秀可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看就机灵,虽说是王爷的贴身丫鬟,只是镜未翎不喜旁人接触,平日里穿衣洗漱由忠心的丹青燕红负责,在身旁端茶倒水这些活儿都是木浅兮来干的,因此这贴身丫鬟倒和别的洒扫丫头没什么两样。木浅兮能记住她,也是因为有两次白鹿受镜未翎吩咐给木浅兮送东西,随口聊了两句。
“木护卫,王爷让奴婢给您送来出府要用的衣物。”
白鹿手中确实拿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层薄纱,木浅兮也没放在心上,接了过来跟她道谢。
“没,没什么,能为姑娘做事是奴婢的福气。”
白鹿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木浅兮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了。
木浅兮刚想关上门,忽然瞪大了双眼。
白鹿刚刚说的是……姑娘?!她怎么会知道?
目光落在那层透白薄纱上,隐隐可以看见底下的衣服绣着精致的花纹,木浅兮脑中有个不好地猜想,匆匆关了门,将那薄纱掀了,看清衣服的款式,顿时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卧槽卧槽卧槽!
只见白鹿送来的衣服是一件淡黄色的束身衣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淡蓝花边,样式新颖别致,料子细滑柔软,一上手就知道不是凡品。
但是!
这并不能掩盖它是一件女裙的事实!
木浅兮整个人都石化了,双手捧着那件裙子只想跑到镜未翎面前狠狠摔在他脸上,然后比着中指问一句:
你他喵的在逗我?时隔多日居然想起我是女的了?开什么玩笑!
木浅兮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扔,立时衣物散了一桌,还有几个圆溜溜的小盒滚了出来,瞬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木浅兮打开一个小盒,对着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香膏发愣。
“梆梆梆!”
木浅兮被敲门声吓了一跳,连忙将香膏合上,慌乱地藏在衣服下面才跑去开门。
门外,镜未翎看见她,微微点头。
“王爷?”
木浅兮一愣,就被这人从门缝中闪身进屋,看见了满桌狼藉。
镜未翎看见衣物铺了一桌子,还没有什么表示,木浅兮就率先忍不住了,脸涨得通红,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干嘛叫人送这些东西?”
虽说先发制人,但是语气弱弱的,光气势就输了一头。
始作俑者镜未翎反倒扫她一眼,直截了当道:“穿上。”
木浅兮无语了。
还有能比自家王爷更不讲理的吗?她穿了十几年的男装,女装是什么鬼能吃吗好吃吗根本没穿过好吧?!
“我不。”
木浅兮自认为很有骨气地扭头哼了一声,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跟家长闹别扭的熊孩子。
镜·家长·未翎见状一言不发地走到桌边,摸了摸那件女子裙罗,淡淡地说道:
“要我帮你穿?”
话音未落,立刻得到了木·熊孩子·浅兮惊恐的视线。
木浅兮仿佛被过境台风卷起来转了一圈似的,脑子里懵懵的,回过神来立刻使出浑身力气将刚刚流氓成精的王爷大人推出门外,还很不放心地压住了门!
耳边好像有谁的轻笑声,木浅兮立时红透了脸颊:
这这这…简直太羞耻了啊!
镜未翎在外边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飘了进来,就像是在她耳边轻语:
“穿上,要不然……我帮你。”
“咣当!”
门板被人大力一拍,镜未翎只听见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许进来!我……我去穿就是了!”
王爷大人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看看手中提着的小话本,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这本书……甚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