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子愣了一下。
许舟城脸色一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道歉！”
“凭什么？”
“姑娘在这风雅之地随意侮辱他人，难道不该道歉？”许舟城越说脸色越难看，木浅兮看了看周围聚过来的人，顿时有些后悔刚刚没躲过去，拽住许舟城的袖子小声说道：“算了……”
许舟城低头，只见一双清澈黝黑的眸子正对着他，女子脸上似有无奈之色，更显得柔弱可怜，让他心头不知怎么的，猛地一颤。
“木姑娘……”
对面的女子这时插话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不去吟诗作对，倒是把这口才用在我这女子身上，莫不是欺负我人少？再说了，本姑娘又没说错，这品诗会本就是才子佳人赏景作诗的地方，她那副德行，也敢进来？”
这话越说越过分，木浅兮在她开口时就想反驳，眼角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亮了亮，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任她猖狂。
身后的许舟城却是忍不住了，他只觉得木浅兮那一眼像是看到了他的心里，让他莫名地想要在意，顾及着木浅兮的感受没有将她带走，却不想对面的女子反倒是来了劲头，一时间，他一个大男人反倒不好再冲上去，正在恼怒之际，耳边听来清脆的嗓音，高声回应那女子道：
“品诗会，自是以文才会友，怎么到了姑娘嘴里，就是才子佳人相会之地了？”
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许满看见了立时双眼一亮：“婉柔姐姐！”
名唤婉柔的女子姣好面容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她却毫不在意，一出现就站到了许舟城的身边，见女子说不出话来，还朝女子身边的小丫环眨了眨眼：“哎，小妹妹，你家小姐今天跟谁在这里见面？不会是被情哥哥甩了吧？”
小丫头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周围人一见这状况，纷纷笑出声来，先前嚣张的女子现在如同被戳到痛楚一般跳脚：“你胡说！崔公子才不会……”
“哦，崔公子啊！”婉柔纯良地眨了眨眼，看向女子的眼神意味深长。
木浅兮在一边看着，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服”，恨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城会玩”！
许舟城看向婉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待目光回转到对面女子身上，立刻变为厌烦：
“姑娘大庭广众下出言不逊，想必今日也得到教训了吧！在下并无意欺负一个弱女子，只是这位姑娘身怀六甲，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也不该如此对待她！”
木浅兮：是谁？是谁身怀六甲还在这么冷的天出来逛这么猛！
看着众人的目光，木浅兮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我？”
婉柔立刻收了刚才嬉笑的脸，羞涩道：“不知道姑娘已经……冒冒失失就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不不，没关系……”木浅兮木然回了一句，然后默默捂住脸。
完蛋，第一次出门游玩的计划啊！就这么以失败告终……
这边还在僵持不下，周围有目睹全程的人民群众突然开口道：“身怀六甲？刚刚这女子还把这位夫人撞倒了！”
夫人？谁是夫人啊喂！木浅兮凌乱。
许满一听急了，连忙问一边的人：“什么撞倒？我怎么没听说？”
刚刚他和堂哥一到这边就看到对面的女子大呼小叫，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有人被撞倒了？
热心群众立刻回答：“我看见了！刚才这位姑娘急匆匆地往前追人，也不看路，好多人都被她推开了，结果这位夫人，”指着木浅兮，“这位夫人一下子就被她撞开了，那叫一个惨哟！一下子飞出去好远好远，半天都没爬起来，结果这位夫人刚爬起来，就被那女子指着鼻子骂，好惨的哟！”
“对呀对呀，我也看到了！”
“哎呦这姑娘真是不讲理……”
木浅兮看着“热心群众”水流萤混在人群里一边展开想象力描述，一边充分发动周围人民的积极性，不一会儿就成功地将女子抹黑成一个撞了人不想负责还出口骂人想拿好处费的无耻之徒，额头滑下几条黑线。
这是肿么一回事，水流萤你改行去做相声演员了吗？
“木姑娘，木姑娘你没事吧？”许满听信了“热心群众”的话，真的以为木浅兮刚刚遭受了一场生死危机，此刻上蹿下跳停不下来，围着木浅兮直打转，还停下来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她的肚子：“小宝宝怎么样？没事吧？”
周围人都在看，木浅兮已经用这个“宝宝”收获了一票同情，自然不可能这时候解释，只好咬着牙，脸色发青道：“…他没事。”
谁知许满又大呼小叫起来：“木姑娘，木姑娘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肚子疼？！”
老娘特么脑仁儿疼！木浅兮虚伪地笑了：“没事，他真的没事。”
“那就好……”许满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身后穿来众人起哄的声音，忙回头看，只见刁横的女子和小丫环正要穿过人群跑走，立刻气愤地喊了声：“不许跑！”
“没事。”木浅兮挑眉看了眼那边，见一道身影一晃而过，便淡定地拉住了许满，回头却对上一双满是崇拜的眼。
“木姑娘，你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啊？”不知是木浅兮，许舟城和婉柔都愣了，许满一见木浅兮的神情，以为是自己猜中了，立刻手舞足蹈道：“就是那种能让人痛不欲生的药物，以后再刁蛮跋扈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的丹药！然后呢？你是不是半夜还要到她家里去恐吓她？假扮阎王？女鬼？带我去吧带我去吧！我很能干的！我会帮你扇扇子！”
木浅兮看看其余二人的脸色，沉默半晌后问道：“扇扇子什么鬼？”
“扇扇子能让你的白衣服都飘起来啊！看起来会更像女鬼的！”许满恳切道。
木浅兮闻言挠头：“可是我没给她下毒啊！”
“啊？我看见你往她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还以为……”许满不好意思地笑笑，木浅兮也冲他笑了：
“我只是觉得，天道好轮回，做了坏事必有恶报！”
娘啊，许满这眼力也太好了吧？她只不过是小小看了眼水流萤竟然就被他给看见了！
身边的人渐渐散去，木浅兮重新看向许满和许舟城，还有刚才出来的婉柔姑娘，真诚道：“刚才多谢几位了。”
婉柔连忙拉住她的手：“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这位夫人你有孕在身，还是早点找个地方歇息吧。”
木浅兮：她看起来，真的那么胖吗？
许满这时不满地说道：“婉柔姐姐，你可别小看木姑娘，几个月前我见她时她还没有身孕，一身好武艺，可厉害了！”
“是吗？怪不得被推开那么远都面不改色。”婉柔真心实意地赞道。
木浅兮默，原来水流萤编的瞎话真有人信啊……算了，不解释了。
余光瞥见水流萤在远处朝着自己招手，木浅兮连忙告辞道：“各位，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咱们下次见再聊吧。”
许满要送，被木浅兮拦住，只好看着她慢慢离开，一回头，身后一男一女猜灯谜兴味正重。看着两人郎才女貌，许满偷笑了声，冲许舟城喊道：“堂哥，我自己去玩儿啦！回头品诗会结束了你可记得要把婉柔姐姐送回家！”
说完，转身欢快地跑走了。
许舟城看过去，只见他的背影，不禁摇头道：“这孩子……”
目光不期然扫过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失神片刻，被婉柔叫回来。
“舟城，你怎么了？”
“没什么。”许舟城笑了笑，转身朝着人群走去。
*
木浅兮走了没多远就被水流萤勾住肩膀。
水流萤里面穿着盛装，外面套着斗篷，乍一看就像一团黑雾，冷不丁出现，笑得很是诡异。
“姐们儿过去帮你教训了她一顿，够意思吗？”
“太够了！”木浅兮眼睛发亮，“你怎么教训她的？给她下泄药了？”
水流萤闻言啧了一声道：“低级！”
“那你怎么做的？”
“哼哼，我跟着她走了一段距离，每到人多的地方就给她一暗器！”水流萤贼兮兮地笑着，张开右手掌。
木浅兮：“…石子儿？”
“没错！就是石子儿！我让她东西南北各倒了一遍，生扑各色无辜路人！爽不爽？”水流萤笑容邪恶。
木浅兮无语：“你是小学生吗？”
水流萤重复：“爽不爽！”
“…确实有点爽，最后呢？”
“哼，她嘤嘤嘤地哭着跑回家去了，那速度，十个小丫环都追不上，哈哈……估计明天，也别明天了今天晚上，她就会变成南清城人人争相躲避的——”
木浅兮等了半天等不到下文，看向水流萤：“争相躲避的？”
得到她的注目，水流萤满意了：“——色女！”
“流萤啊，好姐们儿啊！”
木浅兮顿觉大仇得报，方才不愉快的经历带来的不爽一扫而空。
“说吧，想吃什么，我请！”木浅兮大方地拍拍钱袋，水流萤立刻眼中冒绿光道：
“满汉全席！”
木浅兮点头，“好！咱们就去吃小吃！”
“喂喂，我说的是满汉全席啊！”
“走咯！”
在水流萤的抗议下，二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