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初师兄从房顶上翻下来,木浅兮这才发现,师兄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看来是在房顶上吹着风自娱自乐。
不过此时,鬼初师兄的脸上严肃了许多,他说道:“刚刚郡主好像背着个人进了府。”
“背着个人?”木浅兮惊讶了一下,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便问道:“受伤了?”
鬼初点头:“应该是,我见门房那儿有人出去了,说不准是请大夫。”
“那咱们还是快回去看看吧。”水流萤提议,几人立刻朝着汝阳郡主府的方向赶去。
其实此处和郡主府离得并不远,要不然鬼初也不可能看得那么清楚,几人拐了两个弯,远远就看见郡主府的大门,那儿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老头正从上面下来,背着药箱,看来真是大夫。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跟在大夫身后跟着过去。
引路的下人一路指引,木浅兮走着留心看了下路线,发现并不是通往客房的路,而是一路走到了宁管家的院落。
大夫急吼吼地走进院子,木浅兮他们跟在后面,只见院中一个人正在来回踱步,发髻蓬乱,精明的眼此时满是焦急,青衫也沾染了些血迹,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正是管家宁朝河。
宁管家见了大夫,顿时双眼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迎上来:“大夫,周大夫,快进房间……”
“好、好。”周姓大夫看起来和郡主府的人有点熟悉,听见宁管家这样说也不推辞,背着药箱就跟他一起进了屋。
水流萤这时凑过来,对着木浅兮说道:“打听好了,轩老大确实回来了,也带了个受伤的人回来,不过郡主府没多少人认得,只看见好像是个年轻男子,身上到处都是血,还提了把剑呢!一回来就被送到宁管家这院子里了。”
“年轻男子,宁管家……”木浅兮想起王落轩在湖上时匆匆忙忙就走了,立刻有了个猜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吱呀”一声,王落轩退出门后关上门,正缓步下了台阶,看见众人都在院里,便朝着他们笑了笑。
木浅兮迎上去,看看里面:“轩老大,里面那是……”
王落轩看着窗户发了会儿呆才回道:“楚歌回来了,大夫正在里面给他治伤。”
“严重吗?”木离兮凑上前问了句,王落轩摇摇头道:“身上的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他又拖了太长时间,所以现在还在昏迷,大夫说上点药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那你也别太伤心了。”木浅兮忍不住劝了她一句,只见王落轩轻笑着摇摇头,朝她望过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宁伯伯都已经见过他了,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看着王落轩的背影,木浅兮迟疑了下悄声问身边的水流萤:“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轩老大对宁公子好像很在意啊……原来我还以为她喜欢宁公子呢。”
水流萤点头赞同:“我原本也这样想,可是现在看,好像没那么在意啊。”
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木离兮的脸突然从二人的后面冒出来,满脸神秘的笑容:今天晚上,有人会失眠,信不信?”
那一脸诡异的笑容,好像她真知道郡主大人的秘密似的。
木浅兮和水流萤默默反应一秒,对视一眼,将木离兮推开,齐齐道:“不信。”
说完,往院子外走去。
木离兮一愣,见二人往外走,问道:“哎,你们去哪儿?”
“睡觉!”
随着木浅兮等人的离去,喧嚣了好一会儿的小院重归平静,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下人们都屏气乖乖地站在原地,半点不敢造次。老大夫终于能安安静静给宁楚歌上药了,聚精会神地照看着眼前这具年轻精壮的躯体,不敢马虎,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精细。
这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
待老大夫终于长吁一口气,擦擦汗从床边起来时,房间里一直在旁帮忙的宁朝河也放下心来,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一时间,冷静自持的人竟有些老泪纵横,慌忙道谢:“多谢大夫!”
“不必客气。”老大夫知道二人的关系,连忙制止了宁朝河拜他的动作,说道:“令公子身上的伤势本来就不重,并无性命之忧,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数日便可恢复,我给他上了药,再开一副药方,喝上几日就差不多了。”
宁朝河又是一通谢,吩咐小厮将大夫好生送出门,自己则是在儿子身边待着,细心擦拭他额头沁出的汗珠。
大夫出了门一抬头,看见那院中直挺挺站着一个明艳照人的女子,浑身贵气逼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汝阳郡主王落轩,老大夫连忙行礼,被王落轩托住了。
王落轩看了眼那烛光摇曳的窗台,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回郡主,宁公子并无大碍……”大夫心里忐忑着将宁楚歌的情况又说了一遍,道:“现在晕过去应该是失血过多,喝些补药,明日就能醒来。宁管家在屋里,郡主可要进去看看?”
王落轩的目光移开:“不用了。”又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送大夫回去吧。”
“是。”
“草民告退。”
待人走后,王落轩又定定看着那窗户半晌,这才转身走了。
*
宁楚歌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醒来了,刚一睁眼,只见眼前是一片洁白的床帐,他慢慢转动视线,扫过房间里的各种摆设,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这是……”
一开口,宁楚歌只觉得嗓子有点干涩,恐怕是昨天接连赶路时间太长留下的不适,这一醒,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阵阵虚弱感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皱紧眉头,正想着要不要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人的脚步声,宁楚歌睁开眼往门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素裙的女子端着水盆走进了门,抬眼一看——
“咣当”一声,宁楚歌只觉得撞击声在耳边回响着,久久不散,忍不住就睁开眼对着某人说道:“你就不能拿好那个水盆?”
语气很是不可一世,同时充满了浓浓的嘲讽,还带着“你怎么这样蠢”的深意!
木浅兮立时无语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宁楚歌这货还是这么让人想抽一顿呢?
“要不是你突然睁眼,我怎么会被吓到……”木浅兮拾起水盆,忍不住怼了他一下,结果立刻被对方嘲讽:
“你几岁了?睁个眼都能吓到!”
木浅兮张张嘴,只觉得无法反驳:
怎么她很像是自己送上门找虐的?
只好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行行行,你是大爷!这点水洒了,我去弄点新的来。”
“等等。”
听见他的叫声,木浅兮转身眨眨眼:“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本来是想嘲讽的,但是看宁楚歌的表情倒是很受用一样,对着木浅兮随意咧咧嘴:“我的事情汝阳郡主都告诉你了吧,我爹呢?”
宁楚歌不傻,看见这房中的摆设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不由得左右看看。他回家,按理说他爹会高兴来着,怎么一大早的没人?难道老头子生气了?
木浅兮本来想狠狠刺激他一下,但看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还装作不在意的小样儿,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回答道:“宁管家昨天晚上守了你一夜,刚刚才去吃早饭。”
“是吗?”宁楚歌依旧是淡淡的模样,但心里仍是很忐忑,很想找个人问一问他爹昨晚看见他心情如何,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此时看着站在门口一脸很好骗很好骗模样的木浅兮,忍不住心念一动,问道:“我爹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我?”
木浅兮想了想,昨天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也没见到宁管家,但是刚刚在饭厅……
木浅兮回想结束,诚实地点点头:“有。”
宁楚歌“啧”了一声,继续追问道:“我爹他怎么说?”
“宁管家说……”木浅兮看着他脸上不自觉露出期待,有些不忍心,“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宁楚歌立刻在床上作势要起来,牵动伤口疼得叫唤,还是忍着对木浅兮喊道:“你等等!”
“你,你别动啊,身上还有伤呢……”
宁楚歌却不管这个,只是忍着痛抬头问她道:“你快说,我爹都说什么了?”
“呃……”木浅兮见他又作势要起身,立刻劝道:“好好我告诉你,你别动了,宁管家说要把你吊在郡主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饿个三天三夜不给饭吃,还要扒了你的裤子揍你!”
这段话说得太过于铿锵有力,以至于木浅兮说出来的时候还特地幻想了那喜闻乐见的场景,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宁楚歌:
真的不是在逗他吗?
看着宁楚歌的眼神,木浅兮连忙辩白:“不是我想的,真的!我亲耳听宁管家跟轩老大说的!”
“我知道。”宁楚歌沉默片刻,突然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了,脸上扭曲的表情分明是在忍受着痛苦,木浅兮又是六神无主地看着他满身绷带:“你你你你怎么又下来了?”
“不下来怎么办?”宁楚歌眼神冷冷的,一双鹰眼很是具有威慑力,“难道等着被扒裤子吗?”
说完,就要穿衣服走。
木浅兮登时无语:
…一般这种话,没人会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