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未翎翻开那叠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眉头皱起。
木浅兮立刻问道:“怎么了?”
镜未翎摇头,刚张开口,就被掌柜的抢白道:“不好意思,这信息杂七乱八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就没给整理,你们怕是得看到头昏眼花才能找到有用的。”
听那语气哪有半点抱歉,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镜未翎却是半点不在意,点点头道:“这样便可。”
看他的话没能挑起两人的火气,掌柜的撇了撇嘴,感觉有些无聊,便挑开帘子到后院去了。
木浅兮看着那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顿时感觉头昏脑胀,便建议道:
“咱们还是去找流萤和轩老大吧,多两个人看,总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见镜未翎点头,她立刻站起身朝着二楼奔去,率先上去敲了王落轩两人的房门。
“老大老大,快开门啊!”不是自家的门板,木浅兮拍着毫不心疼,直将那门板拍得轰隆作响,门框上的灰尘全都被震了下来。
“干什么啊!”水流萤拉开门对着木浅兮怒目而视,“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
“睡午觉……”木浅兮顿时眉梢一挑,嘟囔道:“有没有点儿警惕心?咱们现在可是在朱雀国呢!”
“朱雀国怎么了?”水流萤一瞪眼,“朱雀国的百姓就不睡午觉了?”
木浅兮余光瞥见镜未翎踏上二楼的地板,顿时硬气起来,对着水流萤道:“行了别废话了,我和镜未翎来是有正事儿!哎呀,先让我们进去吧。”
“有正事儿你还跟我在门口晃悠!”水流萤嘴上这样说着,身子还是往旁边侧开让两人进来。
二人进了门,木浅兮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道:“行了,还想不想救你的玉公子了?”
“怎么?你有玉公子的消息?”水流萤顿时双眼一亮,看着木浅兮目光炯炯有神,脸上也换上了殷勤的模样,那样子看起来简直就跟专业小二一样,十分十分狗腿!就差上前给木浅兮捏捏肩膀捶捶腿了。
“那是当然!”木浅兮从镜未翎手中拿过那叠记载了信息的纸,拍银票一样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做出一副流氓相:
“把你们楼里最好看的姑娘都给爷叫来,给爷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王落轩在一旁看得无语。
木浅兮还意犹未尽地哼哼两声,结果一转头,正撞上镜未翎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蔫儿了,干咳两声,目光游移。
镜未翎好笑地看她一眼,转脸朝着二人的方向推了推那些纸,道:“这时掌柜的四处搜集来的一些信息,咱们分成四份,一人看一份,再把有用的信息总和起来,对这晋城的局势了解得也就算差不多了。”
见他们都拿了一叠,木浅兮也挑了一份拿出来,刚看见第一行大字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这个……七品县令进京述职什么鬼?”
“看不懂的放着一会儿我看便是。”镜未翎翻看着其中一叠说道,头都没抬。
木浅兮点点头,再看下一行,又是默了半晌问道:
“礼部尚书请求废除祭天……这个算是重要的吗?”
镜未翎抬起头无奈道:“看不懂的,放在这里便是。”
木浅兮咧咧嘴,将纸放在空桌面上,讪讪道:
“不是我不想看,实在是我看不懂……万一再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坏事儿了。”
“嗯,我知道。”镜未翎粗略地翻看手中的纸张,然后从中抽出几张看了看,这才放在木浅兮手中。
“这几张你看看整理一下信息。”
木浅兮不好意思地低头,只见那纸上第一行就是用朱砂色笔圈出来的一行醒目标题:
“京城第一名媛珠胎暗结,其子生父究竟是谁?”
很好,这一看就知道是一篇清纯不做作的桃色小报,和外边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木浅兮精神一振,立时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同时心中还不忘感念镜未翎的好:
知道她读不懂那些政治上的东西,竟然还给她准备了这份东西解闷儿……
只不过这感动仅仅维持了一秒,下一刻木浅兮立刻红着脸投入了“桃色小报”中:
“怡红院花魁秦楼楼赎身后嫁于江南富商……”
“户部尚书之子夜间留恋青楼召数十女子作陪……”
“城西新开张的花情阁四处抢生意……”
木浅兮越看越不对劲。
“这……怎么都是青楼里传来的消息?”
水流萤促狭一笑:“郁家身为央国首富,自然各行各业均有涉猎。”说完,她还搓了搓白净的下巴:“不知道以后有机会去了能不能攀个关系让她们给我打八折。”
木浅兮有些无语,不过有得看总比不干事强得多,那些朝堂商界的的事情她又看不懂,还不如继续从这里面找线索。
于是几人又各自安安分分看自己手中的那一叠宣纸,一边看,一边把要紧的东西记载在宣纸上,这一忙活就到了天黑。
木浅兮终于把手中的一叠纸整理完,放下毛笔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从来不知道原来看桃色小报也能这么累,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你们都找到了什么信息啊?”
木浅兮问道,正想把自己抄写的那份放上去,却见王落轩正低着头发呆。
“轩老大,你怎么了?”
王落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木浅兮看了看她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试探地问道:
“是不是……宁楚歌有消息了?”
水流萤闻言也抬起头,看向王落轩。
一时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镜未翎一人誊写时毛笔的刷刷声。
良久,王落轩发出一声“嗯”。
毛笔声停顿了一瞬间,接着又继续流畅地划动起来。
王落轩仿佛没听见一般,说着郁家商行的手下收集来的消息:
“这上面说,几日前看到了七皇子殿下身边姓宁的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当天便不知所踪,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说着,王落轩无意识捏紧了手指,指节都有些泛白。
“轩轩,你别担心……或许这不是宁楚歌呢,七皇子身边的侍卫多了去了,姓宁的应该也不止他一个……”
木浅兮越说自己也觉得可能性越小,因此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最后沉默片刻,问了一句:“你有什么线索吗?”
王落轩点头,默默把一张纸往她面前推了推,木浅兮一眼就看见上面被圈出来的字,眉心蹙起:
“国师府?”
“这上面说,楚歌失踪前有人看见他在国师府门口的小巷里。”
“很有可能,宁楚歌的失踪和国师府有关。”镜未翎的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他身上,木浅兮连忙问道:
“你发现什么了?”
镜未翎把纸张往桌子中间一推,说道:“这个国师很不简单。”
木浅兮扒拉过来两张纸,只见上面几乎三分之一都是有关朱雀国国师的记载,基本上都是一些光辉事迹。
木浅兮看看那些故事,只觉得枯燥无聊,王落轩却拧紧了眉头,看起来很是严肃的样子。
镜未翎见木浅兮看不太懂的样子,便缓缓讲述起这位国师来。
其实朱雀国过去并没有国师这个职位,现任国师乃是十四年前先帝突然封的一位,据说有通鬼神之能,每年都会选一个黄道吉日来为皇室祈福。
“十四年前?”木浅兮顿时警觉起来。这段时间,她这个数字敏感了很多,只要一牵涉到十四,都会不由自主去关注,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镜未翎点头,最开始他也是看到这个数字才会对这个国师处处关注,最后发现这人的不寻常。
说起来奇怪,据说先皇年轻时并不信道,但在老年后也不知道是畏死之心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突然就开始求仙问道,本来臣子们都已经准备进谏了,他却突然又消停了,只在十四年前封立了一个国师,除此之外再无举动。
只是这国师虽无实权,却相当得先后两任君王的器重,只看国师府的规模就知道,除此之外,听说这国师不炼丹,不施法,只天天打坐,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每年的祭天时候才会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
木浅兮稀罕道:“不炼丹,不施法,只打坐?这倒是挺像得道高人的……不过这祭天,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镜未翎眼中漫上一丝笑意:“礼部尚书请有意请皇上废除祭天仪式,这仪式就是由国师主持。”
“是这么回事……”木浅兮摸摸下巴,一时对这个国师有着奇怪的感觉:
“那到底宁楚歌失踪和这个国师有没有关系啊?”
“这个国师没那么简单,虽然他没有权利左右朝政,但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和内廷女官宫扶月见上一面。”
“宫扶月……”木浅兮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突然一拍脑门说道:“朱雀国皇帝身边的那个女官!我记得宁楚歌说过,是不是她?”
镜未翎点头:“没错。”
“宁楚歌一直盯着宫扶月,宫扶月又经常和国师见面……”木浅兮突然发现,这样一想,貌似这些线索就能串起来了!